雲裳滿心愧疚,說道:“本該是我與沈哲去麵對的事,卻把您卷了進來,實在對不起娘娘。”
瑉兒含笑:“看起來隻是將軍府多了一個妾,可難保不是有人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安插眼線,事關朝廷,那就是皇上和我的事了。但將軍府的家務事,我到底管不得,往後是好是歹,就看你們自己。我這兒隻能和你下下棋,可不是避風的港灣。”
此時清雅來,道是已經安頓好了錦繡,灌了兩碗薑湯下去。
瑉兒便吩咐雲裳:“一會兒送你出宮的人不少,夜裏黑洞洞的看不清,若是有人說起來,錦繡今晚就是跟你走了。再過幾天,讓她病一場死了便好。”
雲裳一臉驚愕,瑉兒卻不多解釋:“往後她的事,和你們再沒有關係,是生是死不要來問我,你們也不必在府裏做得煞有其事,並不需要真相,有傳言就足夠了。”
清雅來為雲裳領路,在雲裳看來,清雅似乎早就習慣了皇後說出如此決絕果斷的話,她看起來像是會憐憫弱者的人,可殺伐決斷時,幾乎是無情冷血的。真正有資格憐憫他人的人,才會冷靜地看待自己的同情心,而大部分人自己尚不足夠,對他人的憐憫,僅僅是一種自我滿足。
雲裳走後,瑉兒才單獨來見了錦繡,回暖的人戰戰兢兢地縮在被窩裏,一見皇後,就要爬起來。
瑉兒伸手摸她的頭,小姑娘也是結實,並沒有發燒的跡象,瑉兒拉出她的手,纖纖十指到底是凍壞了,這凍瘡往後恐怕年年都會發作。
“凍瘡發起來,又疼又癢,希望那時候你能記得今天的事。”瑉兒放下了手,冷然道,“過些日子會有人把你送走,不論去什麼地方,都會安頓好你將來的生活,你可以靠著自己的繡工養活自己,堂堂正正地活下去。遇見好的人嫁了的話,往後一輩子更要好好地過,留在京城你活不了,哪怕將軍和將軍夫人會善待你,可你也早晚會死的不明不白。”
“皇後娘娘?”錦繡不敢相信,自己竟還有活路,一時哭得哽咽難語,又瑟瑟發抖起來。
“在京城的一切,不可以對任何人提起,不然會招來殺身之禍,送你走的人會告訴你該如何麵對旁人問你的來曆。”瑉兒把一切都交代好了,最後才神情嚴肅地問錦繡,“秦小姐在你麵前的模樣,和平日裏人前完全不同是嗎?”
錦繡哆嗦了一下,點頭:“小姐說,往後我要替他看著將軍府裏的事,將軍做些什麼,皇上交代將軍什麼,能告訴她的都要告訴她。”
瑉兒道:“離開這裏後,把這一切都忘了,好好活下去。”
說完這句話,瑉兒就走了,錦繡像是做了一場夢似的,人生在短短的幾個月裏起起伏伏,她還記得自己躲在師傅的房裏,偷偷為皇後繡白裙的情形,那個時候怎麼會想到,穿上白裙的人,會有一天救她脫離苦海。
而這一夜,秦文月在宮門外等了半宿,凍得不得不離開,也依舊沒見錦繡出來,雖說看到江雲裳帶人離開,可她也沒敢確認那人是不是錦繡。第二天一早宮裏風平浪靜,秦文月出門想要再到宮裏一探究竟時,被陌生的人攔下。事情到了這一步,秋振宇不得不出手了。
兩天後,將軍府傳出消息,新姨娘病重,不出三天,高燒不退的人就過世了。而此刻錦繡早已被皇帝安排人送得遠遠的,另外在清雅的安排下,宮裏開始謠傳皇後為了替將軍夫人出口氣而虐待沈哲的侍妾,把人活活給凍死的謠言。
一時風頭都在皇後身上,人們都忘了追究,沈哲到底怎麼在秦文月的宅子裏,睡了她的侍女。這一日妃嬪在長壽宮請安,說得嘰嘰喳喳讓太後頭疼,等她們散了,太後才讓瑉兒去見她一麵。
秦文月來上茶的功夫,瑉兒對太後道:“原是兒臣替雲裳氣不過,誰知道讓她在風裏站了會兒,就凍壞了,的確是兒臣的不是。”
太後信以為真,特別地緊張,反而主動讓秦文月退下,而後小心翼翼地對瑉兒說:“事情已經這樣了,謠言傳一陣也就過去了,難道真的追究你的責任?傻孩子,別往自己身上攬。”
瑉兒愧疚地說:“母後說要我們妯娌互相扶持,兒臣像是做得太過了頭。”
太後卻道:“事已至此,不提了。反是雲裳樂意和你親近,聽你的話,瑉兒你要時常勸她與哲兒和睦,若不然……一兩年也罷了,將來江雲裳無所出,別怪我無情為哲兒安排妾室,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沈家絕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