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的出現很突然,即便秦莊親自將他迎入紀州城,始終持狐疑謹慎的態度小心應對,好在秦夫人和秦家長輩十分高興熱情,讓秦莊可以挪出空來仔細觀察沈哲的一言一行。
一晃便是三天過去,沈哲沒表現出任何異樣,反是他這麼突然闖來紀州,皇帝一道訓誡責備的旨意被八百裏加急火速送來,意思是他雖然遞了折子,可皇帝並沒有允許沈哲離開羌水關,命他速速離去不得有誤。
這樣尷尬的情形下,沈哲若不走就是抗旨不尊,原本對秦莊而言,是很好地拉攏表弟的機會,但他怕自己被什麼人等著這一遭,將送出城外好幾裏地,依舊隻是安撫他:“眼下梁國與讚西人正對峙,隨時影響我大氣邊境,雖說羌水關隔得遠,難保西平府出了事,你那邊的蠻子趁虛而入。”
沈哲則渾身透出那溫潤君子的憂愁,言語中不說明,可神情氣質裏都是為皇帝心累的無奈,秦莊看在眼裏,一次次地壓抑自己想要拉攏弟弟共同對抗項曄的心情,時機還未成熟,他不能輕舉妄動。
然而此時京城裏,大臣們為了不正麵回應皇帝要求他們選擇幫助哪一國打仗的事,接二連三地上奏請皇帝立太子,說什麼皇儲是國家之本,立太子可以安定民心,也讓外邦知道大齊後繼有人,不得侵犯。
項曄當然不予回應,君臣僵持不下,朝廷上下乃至後宮氣氛緊張,白白辜負大好春光,再有皇帝一道斥責沈哲擅離職守的旨意,讓太後心裏不自在,母子倆的關係也一時尷尬緊張,偌大的皇城,竟隻有上陽殿能讓項曄得一刻安心一刻展顏。
皇帝每每來,逗著女兒便似樂不思蜀,瑉兒總是溫柔安靜地守在一旁。而他們的女兒什麼都好就是開口晚,都快兩歲了,連父皇母後都不肯學,每每教她學說話,她都咯咯笑著,看起來很熱情,可就是不屑跟你念一遍,項曄常說女兒這麼傲,都是隨了瑉兒。
這會兒父女倆正玩得高興,元元差使她父親十分順手,項曄也是把女兒伺候得服服帖帖,瑉兒去把才睡醒的小公主抱來時,恰見周懷在宮門外皺著眉頭聽宣政殿的人來傳話,轉身就要往裏頭闖,被瑉兒攔下道:“什麼事?”
“娘娘,這事兒……”
周懷很緊張,可是見皇後的架勢,就把心一橫,全都告訴了瑉兒,皇後麵上淡淡的,應了聲:“我知道了,我會告訴皇帝。”竟然把十萬火急的事給變得雲淡風輕了。
皇後抱著小公主進門後,清雅便對周懷說:“你別急,皇上早就等著這天了,你等著去朝堂上看那些大臣打嘴吧。”
水榭台上,項曄正帶著女兒喂魚,這父女倆加一塊兒,太液池就瘋了,瑉兒皺眉嗔道:“你們放過它們吧,你們父女不喂,它們餓不著。”
皇帝和閨女一道轉身來看瑉兒,臉上的笑容好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叫人又氣又好笑。
“元元來帶著妹妹玩兒,母後有要緊的事和父皇說。”瑉兒這樣命令女兒,那不肯開口的小公主卻是能聽得懂,便丟開手裏的魚食,來帶著妹妹坐在一邊玩。
項曄樂嗬嗬地看著倆閨女,像是能忘卻一切煩惱,他席地而坐說:“朕渴了。”
瑉兒輕歎,命清雅送茶,等皇帝悠哉悠哉一杯茶下肚,她才道:“周懷在門外快急死了,結果我攔了他不說,皇上更不著急。”
項曄道:“是不是梁國和讚西打起來了?”
瑉兒點頭,皇帝又道:“是不是他們打著打著,直奔西平府而去?”
“皇上神機妙算。”瑉兒看著自己的丈夫,問,“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也許吧,誰叫讚西人好好的突然又不打了,不然好些事去年就該解決了。”項曄把玩著手裏的茶杯,始終沒把話說清楚。
看著皇帝胸有成竹的自信和淡定,瑉兒似釋懷又似無奈:“這一次去要多久才能回來?”
項曄望著她,深邃星眸裏隻有瑉兒一人的身影:“朕會盡快回來,一年半載吧。”
一年半載那麼久,那時候可能元元已經開口了,瑉兒總覺得皇帝要做什麼大事,果然他是要趁著自己還年輕,去開拓大齊的疆土。他容不得邊境之外有兩個帝國存在,梁國也罷,讚西這樣的民族,隻能是個藩屬部落,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好戰,他想為這個國家往後千秋萬代的子孫造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