瑉兒淡淡地應了一聲,想起長壽宮來,忙問:“太後怎麼樣了?”
陳太醫搖頭道:“太後畢竟年事已高,若此事無轉圜,臣等恐怕也無能為力。”
瑉兒頷首:“我不會為難你們。”
不久,陳太醫退下,清雅打探了各宮的情況歸來,一一陳述給皇後聽。安樂宮裏淑貴妃一口氣沒緩過來,但勝在年輕沒有什麼大礙。至於其他妃嬪,她們和皇帝的感情不深,但皇帝影響著她們的榮華富貴,眼下戰戰兢兢都安分地躲在宮裏等待消息。
瑉兒麵無表情地聽完,上陽殿安靜得仿佛無人之處,她心裏一緊,忙問:“元元和琴兒呢?”
清雅忙道:“乳母領著公主們在寢殿裏玩耍,公主們都好好的,不哭不鬧。”
瑉兒緊繃的身體鬆弛下來,而清雅看到她掌心被指甲紮破的皮肉,便要為皇後處理傷口,可她的手才碰到皇後的手,就被緊緊地握住,瑉兒堅毅地看著她,紅唇微微顫抖著:“清雅,皇上一定會大難不死對不對,他一定還活著是不是?”
清雅艱難地點頭,其實她更相信,前方公然傳來這樣的消息,多半是已經沒希望了。
“皇上有很多能臣,隻要他們撐得住,國家不會亂,可我能信任的人卻都不在京城。”瑉兒鬆開了手,想讓自己更冷靜一些,“但願沈哲能速速歸來,不僅是我,太後也會有所安慰。”
清雅恍然記起當初沈將軍救下她和周懷的情景,她相信那個男人回來,可以給這個皇室重新帶來希望,她也相信皇後也有這樣的魄力,可她現在是個孕婦,她可能連自己的身體都撐不住,如何去撐天下?
“告訴所有妃嬪和宮人,不許哭也不許悲傷,皇上沒有死,隻是暫時不見了。”瑉兒目光冰冷,她不知道這是在騙自己,還是要震懾天下人,“皇上一定會回來,讓他們踏踏實實地等。”
清雅忙把含在眼睛裏的淚水收回去,艱難地點頭答應了。
在這樣沉悶壓抑的氣氛裏,不知不覺過去了五天。西平府境外,大齊將士為了讚西人行刺皇帝的事再次向讚西國發難,戰火一觸即發,所幸梁國沒有趁虛而入,他們似乎也在觀望之中,但皇帝依舊生死未卜,墜崖之處已經派下無數人前去找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而時間越久,皇帝生還的希望越渺茫。
五天過去了,瑉兒已經心痛到麻木,而眼下的情形她不強硬地撐過去,不會有第二條路。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在失去丈夫之後繼續活下去,可她不能丟下一雙女兒和腹中的孩子,也不能丟下太後。
這一日,她見過幾位大臣後,前來長壽宮看望太後,太後醒過來後,懶怠吃藥水米不進,和上一次一樣,若是等不到好消息,太醫們無能為力,瑉兒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讓老太太緩過來。而此刻,更讓人寒心的消息從羌水關傳來,沈哲竟然拒絕回京,他說皇帝命他鎮守羌水關,沒有皇帝的命令,他絕不離開羌水關,除非皇帝真的死了,他會聽從新君的命令。
太後氣得幾乎當場死過去,江雲裳站在一旁也是難以置信,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偏偏這時候,幾位項氏家族的長輩進宮來求見太後,他們都是仗著項曄做了皇帝,才成為了所謂的皇室貴族,這會兒卻一個個以親王自居,害怕項氏皇族受到動搖,影響他們的子子孫孫,便前來遊說太後當斷則斷,該為皇室傳承慎重考慮。
在他們看來,顯然眼下立太子或是扶持新君才是重中之重,國不可無君,哪怕是幼主臨朝,也勝過群龍無首。太後渾渾噩噩,被他們說得動了心,孫子孫女亦是她的骨肉,她不能失去了兒子,再叫人糟踐她的孫子。
“皇上隻是不見了,假以時日必定會歸來,何須新君?”瑉兒冷漠地看著所有人,而淑貴妃正虛弱地坐在一旁。
“若真有一天,皇上不幸駕崩,到時候扶持二皇子或三皇子為新君即可,又何須先立太子?急於立太子,百姓就會認定是沒希望了,最怕就是亂了民心。”瑉兒眼含怒意,嗬斥這些白發蒼蒼的長輩們,“再不許提立新君立太子一事。”
長壽宮裏氣氛尷尬,可誰也沒敢站出來反駁皇後,瑉兒頂著一股氣離開了這裏,回去的路上才對清雅說:“立了太子,他們接下來就該殺皇後了,我隻是想保住自己的命,連沈哲都不回來,我隻能靠自己。他一定還活著,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