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重回阮宅(1 / 2)

又回到這裏了,她曾經在這裏生活了半年之久,房子裏的擺設布局一點都沒有變。她正坐著,傭人忽然請她去阮老爺子的房間。楊綿綿有些吃驚,理了理頭發和衣衫、跟在傭人身後上去二樓。

三年前她住在這裏的那一段時間,阮老爺子都是在外地,所以她從沒有見過,隻是在四年前的那個追悼會上見過他和阮梫母親年輕時的合影。整棟大房子都靜悄悄的,雖然阮老爺子臥室的房門緊緊關著,但一到二樓便能聞到淡淡的消毒水味。

楊綿綿站在門口,房門打開了,為首走出的是剛剛在樓下見過的瘦高男子,他瞟了楊綿綿一眼、又是一聲不吭地下樓去了。楊綿綿回想著陸劭廷跟他提過的,他應該就是教授的二表哥,景文晟。

門沒有關嚴,楊綿綿從一指寬的縫裏望進去,隱約可以看見阮梫煙灰色的風衣。接著,便看見一個穿著寶藍色套裙的女子在視線裏越來越近,眉目間揣著淺淡的笑意。直到她走到麵前楊綿綿才認出來,於三年前相比,景繡萍變得更加年輕豐韻了,光潔的皮膚泛著健康的光澤、眉目越發神采飛揚。

楊綿綿定定地看著她,一時想不出該說什麼。景繡萍對她笑笑、眼角淡淡的紋路使他看起來平易近人許多:“楊小姐,我們又見麵了。快進去吧,小梫和崢嶸在房間裏等著你呢。”說完,便扶著樓梯的扶欄慢慢走下去、姿態優雅從容,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麵上敲擊著規律的“嗒嗒”聲。

她從來沒有來過這個房間,地板上鋪著厚厚的駝絨地毯,踩上去仿佛踏在了雲朵裏。一走進房間,藥水味更濃了,房間很大,在窗戶邊擺著一張病患床、周圍放著許許多多的儀器。氈子窗簾沒有拉起來,一隻離床遠些的窗子開著,微風輕輕吹拂著薄薄的窗紗。阮梫正坐在床邊和阮老爺子低聲說話,小軟乖乖地靜靜坐在床上眨著大眼睛、小腦袋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楊綿綿悄聲走過去,阮梫轉過頭來看看她、俯下身湊在阮老爺子耳邊說:“爸,你瞧瞧,就是她。”

阮老爺子奮力支起上身看了她一眼就疲憊地重新躺了下去,靜靜瞧著阮梫不說話。楊綿綿實在無法將這個虛弱的、瘦骨嶙峋的老人同那個照片上穿著軍裝、豐神俊朗的年輕男子結合起來,老人的臉和脖子上都滿是褶皺,一雙眼睛卻十分清亮有神、仿佛能看透人心。

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有人生來貧窮、有人大富大貴;就連時間也是不公平的,有人幼年猝死、有人長命百歲。隻有一樣,便是死亡,這個世界對每個人至少有一刻是公平的,不管恐懼或平靜,不管抱憾或坦然,每個人總要麵對那一刻。

阮老爺子伸出幹枯的樹枝一樣的手輕輕摸了摸小軟的臉,然後就朝阮梫揮揮手。他回過頭來對她說:“你先抱小軟去我的房間吧。”

她點點頭,這才發現他眼睛裏滿是紅紅的血絲,兩天沒刮胡子、下巴上滿是青色的胡茬。

看著她抱著小軟怯生生地出去了,阮梫看著俯下身說:“爸,您瞧見沒有,我現在過得很幸福。”

阮崢嶸搖搖頭,聲音嘶啞低沉:“從前我不同意,不是因為她出身不好。她不愛你,以後你們倆都會痛苦,即便有了孩子也不會幸福的。我和你媽是怎樣的,你還不明白麼?”

阮梫定定看著父親的眼睛,偏過頭說:“我媽是愛你的,是你對不起她。如果你沒有帶那個女人回來的話,我們一家人會很幸福。”

阮崢嶸直直睜著眼睛,喉嚨裏發出一聲嘶啞含混的聲音:“你出去吧,我日子也不久了,你就像我年輕時一模一樣。你出去吧。”

阮梫站起身,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問:“那我叫她來照顧你?”

阮崢嶸望著天花板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我自己呆著。”

楊綿綿環視著這個熟悉的房間,小軟十分好奇地這玩玩、那摸摸、自得其樂。

小軟站在床上舉著小胳膊轉頭對她說:“媽媽你看,天花板好高好高,我都夠不到,你能夠到麼?”

楊綿綿搖搖頭:“媽媽也夠不到。”

小軟便蹲下去拉她的手:“那媽媽舉著我、我伸著手,看能不能夠到?”

楊綿綿耐不住小家夥的磨,隻得無奈地站在床上伸著手臂舉著小家夥,小軟奮力伸著手臂:“媽媽,再高些!”

楊綿綿哭笑不得,又踮了踮腳。門忽然開了,阮梫仰著臉看著這一大一小,疑惑地問:“你們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