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綿綿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樣子捂著嘴“咯咯”發笑,忽然看見相冊裏掉出一張照片,彎腰撿起來看:“咦,這張是你媽媽的照片麼?”
照片上的女子燙著那個時候流行的大卷發、穿一身白色的寬鬆長裙倚著橋墩吐著煙圈,身後是夜色迷離的江麵。他將照片拿過去看了看,眼神溫柔起來、指腹輕輕摩挲著照片說:“是啊,她很漂亮吧,要是她不嫁給我爸,一定能成為當時最好的歌劇演員、最美的電影明星。”
楊綿綿看著他還有些蒼白的臉上柔和的神情,心中泛起一絲不忍,她默不作聲、轉開目光時恰好看到照片背後的字,便偏過頭小聲念著:“去吧,抓一顆流星,服用曼陀羅生個小孩,告訴我,往日時光去了哪兒,是誰抓住惡魔的腳,教我如何傾聽美人魚唱歌,或避開怨恨的刺傷,找出美酒,奉獻給一顆誠實的心。——約翰.鄧恩”
他疑惑地翻過照片,看著背麵娟秀的字體喃喃:“我怎麼不記得這張照片後麵有字呢,這的確是我媽媽的字體。”他說完便猛烈地咳嗽起來,紮著針的那隻手用力按著胃部、另一隻手還輕輕捏著照片。
楊綿綿從他手中拿過照片夾在相冊裏,又急又氣地抓過他輸液的那隻手細細地看:“告訴你輸液的時候這隻手不可以亂動的,你看看,都回血了!”她將他的手放平,用熱毛巾小心翼翼地敷著,兩個小小的眉頭像小山一樣蹙起。
他靜靜地躺著看她,伸手撫了撫她的眉心:“別總皺眉,不好看。”
她愣了愣,抓住他偷溜出來的那隻手重新塞回被子裏。他笑了笑說:“沒事的,生個病而已,你還真把我當小孩了。”
她氣惱地調慢點滴的速度,不去看他。“你哪有小孩可愛了,哪有小孩聽話了,哪有小孩好哄了?小軟都比你懂事一萬倍!”
他嗬嗬笑著,又咳嗽了一陣,靜靜躺著看她:“有時候生病也很好的,不懂事也是很好的,我記得我小時候一闖禍就裝肚子疼,我爸就不揍我了,還陪在我身邊喂我吃橘子罐頭。”他說著還孩子氣地舔舔嘴唇:“這樣一說還真想吃那個了,也不知道現在還有不有的賣。”
她給他掖掖被子,點點他的鼻尖說:“你小時候肯定沒人給你講‘狼來了’的故事,怎麼樣,小時候總裝肚子疼、現在真得胃病了吧?”
她半俯在他胸前,指尖像蝴蝶般輕盈地落在他鼻尖上、轉瞬就飛走了,他甚至能聞到她頭發上好聞的洗發水味道。這般親昵,一時間心神蕩漾。她像完全沒察覺他的異樣,站起身走到衣架邊取下大衣和背包、向他揮揮手說:“等著,我去超市給你買,想吃那個還不容易麼。”
他還沉浸在剛剛的親密瞬間中,半晌反應過來、支起身子衝她的背影喊:“叫小馬去買就好!楊綿綿!你出去的話叫小馬開車載你,聽見沒有!”
“知道啦!”她不耐煩地對他揮揮手,輕輕帶上了門。
他苦笑一聲,要是擱平常她哪敢對他這個態度,他不過是躺在床上兩天而已、她就敢這樣漠視他了,真是虎落平陽被羊咩咩欺!(介話是某讀者親耐的貢獻的,捂嘴笑)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他不由自主地咧開嘴笑笑,忽然聽到窗邊傳來“咄咄”兩聲。轉過頭看見一隻灰突突的小麻雀站在窗沿上用小巧的喙在啄窗玻璃,黑溜溜的小眼睛瞧著他仿佛在說:“外麵好冷啊,讓我進來吧。”
他忽然童心大起,拔下點滴的針頭躡手躡腳地走到窗戶邊,那小麻雀瞧見他的靠近竟然沒有飛走、反而揚著小翅膀在窗沿上跳了跳。他打開窗子,站在一旁屏住呼吸靜靜盯著那小鳥,它好像感覺到他的歡迎似的“撲棱棱”飛進房間裏。
他欣喜異常,簡直比拍賣行又成功收藏了一件絕世珍品還要開心,小麻雀飛到暖氣下麵的地毯上縮著脖子站著。他將窗子留了一條小縫,坐在床邊托著下巴瞧著那一丁點的小東西。要是她回來發現這小不點一定會很驚喜的,但要是知道他自己擅作主張地拔下了針頭一定會像小貓炸毛似的叉著腰瞪著他、用那細細柔柔的聲音裝模作樣地教訓他。他想著想著忍不住“嗬嗬”笑起來,丟了幾顆瓜子給那小不點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