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草開了盒蓋,正是一方名貴端硯,配著一個極為珍貴的鈞瓷筆洗。雖是民窯出品,卻是茄皮紫間雜海棠紅,煞是好看,是老爺子心愛寶貝之一。
瑤草不免動容:“這可是您的寶中之寶呀,祖父?”
柯老爺子點頭直樂:“嗯嗯,告訴你的姑爺,就說他得了我柯家寶貝,可要小心些,就說我老頭子一邊瞅著呢。”
瑤草心裏透著蜜,拉著柯老爺子笑吟吟道:“我一定會原話奉告,可是祖父大人您可要每日飯後百步走,力爭活到九百九喲,孫女可靠這您撐腰呢!”
“這是一定啦!”
書房中傳來爽朗豪情笑聲,招致柯老夫人一頓笑罵:“死老頭子,黑燈瞎火發什麼瘋,也不怕招醃臢!”
小丫頭瓶兒笑道:“老太爺每見了三小姐,總要笑一回,年輕十歲呢!”
柯老夫人點頭微笑:“老太爺什麼事情這般高興?”
瓶兒笑道:“婢子也不知道,不過方才見老爺子正在整理送給楚家姑爺禮物。”
“哦,是什麼?”
瓶兒笑道:“是一套文房四寶,哦,還有那個老太爺最喜歡茄皮紫筆洗,也一並送給了楚家姑爺。”
柯老夫人一挑眉,那個筆洗可是花費了四十石大米與人交換所得,平時舍不得用,看也不許人多看一眼,這會兒倒白送人,看來老頭子很滿意歡這個孫女婿呢。
瑤玉卻兀自沉了俏臉,銀牙暗咬,美目閃著清冷之光:偏心老爺子,平日見了自己好臉色也沒有,對這個傻丫頭倒大房,趨紅踩黑的老東西!
卻說瑤玉沉浸在自己思緒中,柯老夫人連叫幾聲也沒聽見,柯老夫人約莫知道她的心思,因道:“別擔心,有祖母呢,總要讓你衣食無憂。”
瑤玉忙著擠出一滴淚來:“全憑祖母疼愛!”
柯老夫人拍怕瑤玉手兒:“安心啦!”
正方此刻,柯三爺夫妻攜三子一女前來辭別。
柯老夫人見了三個粉雕玉琢孫子,笑得滿臉開花,瑤草柯家棟梁規矩跟著父母行禮問安,柯家駒卻是個馬屁精,也不正經行禮,笑嘻嘻上前就往柯老夫人懷裏拱:“祖母大人,孫兒可想你了,您跟著孫兒一起走好不好呢?”
柯老夫人可不敢再冒險,放任柯老爺子這個香餑餑勾三搭四,因笑道:“噯喲,我的乖孫孫,祖母也舍不得你喲,可是家裏離不開,要照應祖宗呢,開年我就去看我的乖孫孫,可好呢?”
柯家駒兀自不依,定要柯老夫人一起去,最後還是瑤草把這馬屁精勸住了:“既是這般,三弟就留這兒陪祖母可好?”
小家夥馬上扁了嘴:“可是我也想娘親,兄長草草啊!”
瑤草笑著一刮柯家駒小鼻子:“嗯,男子漢呢,不許哭,叫人笑話。”
柯家駒這才邁著肥肥腿腳,跟柯老夫人行禮作別:“祖母安,孫孫拜別。”
柯家駒行完禮,又跟柯老夫人膩歪:“祖母您可要早些兒來喲!”
直哄得柯老夫人心花怒放,把脖子一塊五六十年沒離身的碧翠碧翠的玉觀音給了柯家駒掛在脖子裏:“乖孫孫戴著啊,這玉祖母跟你一邊大就戴著了,攏共戴了有六十年了,有了靈氣兒了,今後有祖母與菩薩護著我的寶貝孫孫,憑他牛鬼蛇神,統統回避。”
方氏忙道不許,要摘下來,柯老夫人變了臉:“我與孫兒東西又不與你,要你操心不了。”
方氏再無話說,隻把瑤玉氣得抽抽,這塊玉她暗示幾十次想要,柯老夫人也答應了,今個卻與了別人,叫她如何不惱,據說這樣碧翠的老東西,可值好幾十兩銀子呢!
柯老夫人與兒孫們說笑一陣,便遣退眾人,隻留下方氏蘇氏說話。
一時眾人回避,柯老夫人倒仔細詢問幾句瑤草妝奩可都齊備,聽方氏說已經儀切落定,隻在做最後的鋪排,遂點頭:“這就好!”隨即又道:“玉兒,給你三嬸子跪下,求你三嬸子賞你一口飯吃吧。”
瑤玉聞言當真跪下磕頭,隻把方氏唬得不輕,不知道柯老夫人這是唱的哪一本,因疑惑:“婆婆?”
一時柯老夫人喝令瑤玉退下方道:“坐坐坐,我也沒別的意思,這丫頭也命苦,每個母親疼著,自身又有殘缺,這在鄉下乃是公開秘密,實在再難婚配,我的意思,你能不能在百年京城中尋一富貴鰥夫讓她填房,包她一世衣食無憂?”
方氏聞言一滯,半晌無言。
柯老夫人臉上有了薄怒:“怎麼,你一個四品夫人這點子事情夜也辦不來?”
方氏搖頭歎息道:“婆婆既開口,媳婦且應下,隻是這事兒且急不來,總要慢慢訪問才是。“
柯老夫人卻一挑眉:“瑤草是妹妹,就要出閣,總要姐姐先辦了再辦妹妹吧。”
方氏肚裏失笑,生生忍住了。卻不料蘇氏嗬嗬笑出來了:“婆婆,您這話說得,三丫頭是黃花大閨女,瑤玉是個二婚頭,這可是天上人間,雲泥之別,焉能並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