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出了老太太院子,大太太跟著瑤草一起告辭,婆媳說這話:“別叫你跟著老大胡鬧,也要勸這些才是。”
所謂疑心生暗鬼。瑤草還道東窗事發,心裏直打鼓,怎的昨晚剛剛發生的事情,似乎人人都知道了啊?難道婆婆在景萱院安了探子呢?
隻不知是誰呢,一定將他挖出來。一時臉紅得行將滴出血珠子來。
大太太見了媳婦兒這摸樣,還以為瑤草受不得太陽,忙著轉移話題:“你身子重,我就不說了,容後我也勸勸老大,大媳婦,你也勸勸他。”
瑤草心裏羞慚的想要鑽地洞子,低頭認罪直點頭:“恩呢,媳婦記下了。”
大太太又道:“老大性子拗,你要勸著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就不要老放在心上。萬不能為了製氣,傷了老太太心,老太太年紀也大了,你又是頭胎,如何能受顛簸?倘若出事,還不是一輩子後悔啊?別以為自個年輕就任性胡為,啊?”
瑤草再點頭,聲音就跟蚊子一般嗡嗡道:“媳婦一定不再遷就他,讓她任性胡為了,請婆婆相信媳婦一次。”
大太太笑一笑:“這才是當家主母該有氣度,一定要好生勸說老大,登州萬萬去不得,一定要留在京裏,在察院做個按察使就蠻好的,何必要去登州?一路顛簸,你們受的了,我的孫子也受不了呢。萬萬不可啊!”
“嗯!”
登州?
這倒是在說什麼呢?
誰要外放?
楚景春麼?
被蒙在鼓裏雲裏霧裏的瑤草,口裏答應,腦子飛轉著,暗地咬牙不止:“楚景春,探花郎,你幹的好事,差點要把我嚇死!”
告辭了婆婆回院子,瑤草一路咬牙切齒,磨牙霍霍,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蓮子一路追問:“奶奶,奶奶,你還好麼?那裏不舒服麼?要不要去告訴姑爺?要不要叫太醫?”
瑤草卻是勾著頭揮揮手,兀自躺在床上,隻覺得難以見人了,一時咬牙,一時蹙眉,一時恨,一時羞,渾身燥熱,臉紅就似個熟透蝦。
楚景春下朝樂顛顛趕回房,習慣一掃後院子紫藤架下搖搖椅,空。
再看荷池塘邊柳蔭路,空!
楚探花搖搖折扇,挑眉眯起桃花眼,難不成美人在床靜待郎呢!頓時笑得分外風騷,眼中流眉,心中春風蕩漾霓裳翻:老婆果然要慢慢調教!
卻說楚景春春風蕩漾走進房,再湊近床前,正看見他小妻子明眸如水眼絲媚,臉紅恰似二月花。喜滋滋忙俯身,就在紅唇之上撮一口,卻不料被小妻子下冷口吮住唇瓣,用力一撮,用力喘息幾聲,直至火氣散了,方才察覺滿口甜腥味。心中一顫鬆了口,微抬眼睨,楚景春已經唇瓣鮮豔滴滴血了。
楚景春滿腔旖旎一時蕩盡,斂了劍揚眉,眯了桃花眼,靈舌收拾滿嘴鮮豔,逼近瑤草耳根處,輕輕嗅:“嗯,心情不好?誰又惹了你?乖乖告訴為夫?憑是誰,為夫替你找回來。”
瑤草本來惱怒楚景春不本分,連累自己受驚慌,原要發作一番,事到臨頭,瑤草陡覺不妥:這樣事兒能說麼?
難道能說,你昨個啥啥顛簸,今日太婆婆,婆婆個個都打機鋒說顛簸,說的我臉紅耳赤,心尖直顫麼?
這話出了口,這一輩子還不被這個風流種子楚景春笑死了!
瑤草悄悄扁扁嘴,說不得!悄悄挪挪身子,掐進拳頭,閉目,屏氣,慢慢平了氣,武裝好自己,嘴角展開一絲冷笑來:“你不知道誰惹我?我也不知道呢?隻是,老太太說你要去登州,太太也說你要去登州,你要去登州麼?獨我不知道呢?”
楚景春聞言忽然板正了瑤草身子,正對自己,一臉糾結靠近瑤草,鼻尖差點蹭上瑤草鼻尖:“鬧了半天,就為這個啊?”
瑤草脖子往後一梗,眼睛不錯盯著夫君楚景春:這家夥雖然皺眉眯眼,抿著嘴,似乎鬱卒得很,實則那模樣兒卻狐媚勾魂得很,隻蕩人心魄,讓人臉紅心癢癢。
瑤草臉上一燒,心中一漾,心中頓時著慌:完了,完了,自己真是太可恥了呢!
心頭隻覺得羞慚,慌得閉了眼睛,暗把四根指甲掐進掌心裏,努力遏製這種蕩漾泛濫。
你道這是為何?
唉,這也是瑤草自從懷孕之後羞於啟齒之事。
原來,瑤草自從被確認懷孕,大夫交代不能同房,楚家有規矩,這時應該放個紅袖添香丫頭在身邊服侍。
瑤草雖然不敢公然跟老太太叫板,卻也不會傻嗬嗬去他張羅這事兒,因有言在先,遂緘默不語,但看楚景春如何作為。
楚景春沒叫瑤草失望,對於老太太大太太的提議一口回絕,且楚景春孤鸞星名聲在外,府裏也沒丫頭上趕著巴結,景萱院十分和諧。
瑤草心中暗喜同時也煩憂無限,楚景春礙於三月前坐胎不穩,不敢胡來,卻是每天以跟小妻子耳鬢廝磨為樂事,且樂此不疲。
說來奇怪,瑤草沒懷孕之前不覺得如何依戀夫君愛撫,懷孕之後,身體似乎異常敏感起來,甚至隻是聞見夫君身上特有的香味兒已經臉紅心熱,哪堪得楚景春上下其手?
且楚景春又生得黑發如瀑,粉腮如霞,目如星燦情脈脈,如癡如醉睨著人,不經意間,喉頭微微滾動,紅唇如饑似渴輕顫著,吐氣若麝,近在咫尺,柔情欲滴。
就是陌生婦人,被他這樣引誘,恐怕也會瞬間崩潰,馬上拋開矜持投懷送抱了。更遑論瑤草與他乃是夫妻,曾嚐過它的滋味,領略過那銷魂魚水之歡。故而常常被他逗引的氣喘籲籲,不能自己。
在瑤草所受教育,所讀書籍,男女結合乃為了子嗣,為人婦者,要端莊嫻熟,要矜貴大方。
更遑論眼下正是孕育的神聖時刻,整該目不斜視,心若止水;氣若空穀幽蘭,神若傲雪紅梅!
隻覺得不該生出這種銷魂蝕骨感悟,更不該有這種春心蕩漾情懷。
這實在太醜陋了,太低俗了。
瑤草在心裏暗暗驚醒自己,我今為人母,萬不能人前失態,叫人察覺,就是夫君也不成。
瑤草這裏握緊拳,低下了頭,拚命遏製,卻哪裏壓得住渾身酥麻顫巍巍,更止不住心頭春光搖曳往外透。
瑤草不能遏製自己,一時氣急交加,心中隻恨楚景春。
礙著夫為妻綱,瑤草焉敢宣於口,隻敢在心裏顫巍巍鄙視兼委屈:一個大男人,你倒是長成這樣幹什麼呢?
你妖孽啊!
你禍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