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利啊。”他跑到圍牆角落，利落的爬上去，搖頭感歎，“恩將仇報啊恩將仇報，以後要離這個人遠遠的。”
結果第二天早上就看到了推著自行車在路上走的瘦高少年，鏈條貌似掉了。
幫網吧老板守了一晚上場子，劉科已經困得不行，所以腦子不太清醒，居然衝動的上前攔住那瘦高少年，把他扒拉開，蹲到了他的自行車旁。
“隻是掉了，又沒斷，弄上去就能騎，你幹嘛推它。”說著看一眼手表，揉眼睛，“而且都快遲到了。”
瘦高少年的回答差點沒把劉科氣死，“鏈條上有油，髒。”
“你可真是個少爺，蜜吃多了，不知人間疾苦。”劉科故意嫉妒的看他一眼，上手幫他把鏈條歸位，抬起汽車後輪踩了兩下踏板，確定鏈條開始正常運作後退開一步，朝瘦高少年擺了擺手，“好了，上學去吧，別遲到了。”
“那你呢？”瘦高少年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遞過去，“擦擦手吧。”
劉科一點不客氣的接過手帕，擦手上的油，“慢慢走過去唄，我走路很快的，不會遲到。”
瘦高少年的視線在他的手上停了停，看向他的臉，“你的名字。”
“什麼？”
“你又想逃課，名字告訴我，和我一起回學校。”
劉科抬眼看著他，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跑路。
瘦高少年抿著唇看著他的背影，想起他手上的小傷口和幹裂的手指，突然有些討厭自己沒有後座的自行車。
“才沒有吃蜜。”他低語，跨上了自行車，“蜜一點都不好吃。”
真是孽緣。
劉科看向坐到自己對麵的瘦高少年，加快扒飯的速度。
一份紅燒肉被推到麵前，然後是一道冷淡沒情緒的聲音。
“謝謝你幫我修好自行車。”
劉科抬眼看他，突然眯眼笑了，“喂，你是不是一班的那個董易？”
瘦高少年抬眼看向他。
“還真挺帥的，就是瘦了點。”他說著，把紅燒肉推回去，拿起自己已經吃空了的飯盒，擺了擺手，“我吃完了，你慢吃，拜拜。”
董易看著他走遠，慢慢皺起眉。
“到底是誰瘦。”
很輕的聲音，在吵鬧的食堂裏很快消散在了空氣裏。
假期，劉科跑到小廣場上擺地攤，賺飯錢……結果居然又碰到了董易。
“你怎麼了？”他走到董易身邊坐下，撞他肩膀。
“錢包掉了。”董易擦掉額頭的汗，回答的語氣很平淡。
劉科卻皺起眉，擼起了袖子，“你剛剛都去過哪裏，我幫你找，兩個人快。”
“為什麼總是幫我。”董易側頭看他，眼神幽幽的，像是藏著很多情緒，又像是什麼都沒有。
“我們是校友嘛。”劉科拍他肩膀，笑嘻嘻的，“隻要你不總想著告訴老師我逃課的事，咱們還是能好好相處的。”
董易看著他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又低下了頭。
從下午找到晚上，董易終於放棄，“大概已經被人撿走了，回去吧，明天還要上課。”
劉科看著他，點頭，“那好吧，所以說啊，有錢才會苦惱丟錢包的事，像我這種窮人，想丟都沒得丟，別不開心啦，我請你吃麵？”
董易沉默，就在劉科以為他會拒絕時，他點了頭，“好，我們去吃麵，你請客。”
劉科翻白眼，自己隻是客套一下好不好啊，這人好沒眼力見。幫了忙還要請客，真虧。
第二天中午，劉科拿著飯盒走到董易對麵，拖走他的那份紅燒肉，然後把一個錢包丟到他懷裏，坐下開始扒飯，含糊道，“錢包雖然找到了，但裏麵的錢都沒了，所以就隻吃你一份紅燒肉做謝禮吧。”
董易看著這個髒兮兮還冒著臭味的錢包，打開看了看，小心抽出夾層裏的全家福，然後看向對方手上的劃痕和有些髒的指甲，第一次不覺得一個人髒兮兮的很討厭，反而有一種想要握住這個人的手，幫他慢慢把手指擦幹淨的衝動。
“你在哪裏找到錢包的。”結果最後隻問了這句話。
“一個長椅下麵。”把最後一塊紅燒肉吃完，劉科拿起空飯盒站起身，擺手，“恭喜你月考得第一名，拜拜。”
對方走遠了，他握著冒著垃圾堆特有味道的錢包，覺得喉嚨有些哽。
“拜拜。”他說，“可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
同班的一個漂亮女孩坐到了對麵，湊近嫌棄的說道，“董易，你怎麼總和那個窮鬼混在一起，聽說他總是逃課，昨天還有人看到他大晚上的在廣場上翻垃圾桶，真惡心。”
砰！
董易把筷子頓在了桌上，冷冷看一眼對方，拿起飯盒起身就走。
女生愣了一下，然後紅了眼圈，冷哼一聲也走了，“討厭，驕傲什麼，以為誰都喜歡你嗎！”
“嘿，你怎麼換了輛自行車！”
熟悉的聲音，董易停步，頓了頓才轉身看去，平淡問道，“那你呢，今天還要逃課嗎？”
劉科微笑，“不逃啦，我爺爺今天給我回的信到了，讓我好好上課，我決定聽話一天。”
“那要一起上學嗎？”
“好啊。”劉科笑著坐上他的自行車的後座，催促道，“你有自行車怎麼不騎，反而推著走，快快，騎起來，要遲到了。”
董易跨上自行車，踩上了踏板，頭發被風揚起，嘴角翹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那我騎快一點，不讓你遲到。”
“你看看你這成績！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麼自甘墮落的學生！”
董易抱著試卷走入辦公室，在看到辦公桌邊那個熟悉的身影時愣了愣。
劉科也注意到了他，朝他尷尬的笑了笑。
“還嬉皮笑臉的！你退學吧，我教不了你了。”老師越發生氣，拍桌子，“從年級第一掉成現在這樣！你以為你逃課我不知道嗎！賀清幫你隱瞞的事我也知道，要不是……我非把他和你一起記大過不可！”
“老師別，求別退學。”劉科再顧不得尷尬，忙求情，“隱瞞的事不怪班長，我也知道瞞不住……老師求你，別讓我退學。”
總是掛著笑容的臉上帶上了祈求，董易捏緊試卷，突然覺得眼前的畫麵是如此刺眼。
“老師。”
他插話，第一次慶幸自己三代的身份，“你上次提過的事，我叔叔說可以考慮。”
老師一頓，朝劉科擺了擺手，“出去出去，不想被退學就好好上課，自己不學好就算了，可不許帶壞別人。”
“我保證不打擾到別人！”劉科又笑了起來，忙溜了出去，臨走前還對著董易笑了笑。
董易想要扯起嘴角回一個笑容，卻發現太久沒笑的臉有些僵，弧度還沒牽起，對方就已經走出了視線。
討厭。
他看向眼帶期待望過來的老師，心裏泛起厭惡。這個世界虛假得惡心，隻有那個人是真的，笑是真的，關心是真的……坐在自行車後座時，噴灑在後背上的呼吸也是真的。
故意在圍牆下蹲點，終於等到了那個又想要逃課的人。
“下來，上麵危險。”
劉科搖頭，“我爬這個好多次，不會摔的，你能不能裝作不知道我又逃課？”
他上前一步，朝著圍牆上的人伸出了手，“告訴我，你的名字。”
劉科愣了愣，突然笑了，“程科，我的名字，你去告訴老師吧，我不怪你，謝謝你在辦公室幫我解圍。”說完腿跨過去，身影消失在了圍牆另一邊。
董易慢慢收回手，聽著那道遠去的腳步聲，抱著試卷往回走，“程科……小科。”
突然就變得熟悉起來，上學能碰到，吃飯能碰到，課間操的時候能碰到，假期的時候也能碰到。
“哎呀，怎麼就和你成為朋友了，好奇怪。”劉科搭上他的肩膀，反應過來後忙又收回胳膊，不好意思的笑笑，“差點忘了你有潔癖，我上次看到你們班有人搭了你的肩膀，結果你中午就回去換了衣服，抱歉，以後我會多注意。”
董易把僵硬的身體放鬆，低頭指向他手裏的信紙，“程科，名字寫錯了。”
“嗯？哪裏錯了？”劉科低頭。
“科字那裏隻有兩點。”董易拿起筆，在草稿紙上認真的寫下他的名字，轉過去給他看。
劉科嫉妒的看一眼他的字，隨口胡謅，“我故意的，你不覺得這樣看起來特別酷嗎？”
董易皺眉，“改了。”寫錯名字會影響閱卷。
“不改。”劉科故意氣他。
董易抽出一張卷子放到他眼下，“那把這張卷子寫了。”先把掉隊的成績拉上來也可以，名字的事情慢慢來。
劉科苦了臉，終於投降，“好吧好吧，我說實話。不是因為酷，是因為我爺爺他老人家一直堅定的認為科字上有三個點，我就是為了讓他高興……但我發誓，我隻在給我爺爺寫信的時候才會故意寫錯名字！求不寫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