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公路,蜿蜒崎嶇,甚至偶有晚歸的牛犢子擋在路邊,阻礙通行,所以在這年代帶上一根牛鞭什麼的,算是出行的重要必備品之一。
“哞哞哞,喲西,喲西……”
女人趕了半天,路上的那頭牛都一動不動,遠遠看就像一顆大黑石駐在路中間,要不是他們的車燈夠亮,逮不定就是一場車毀牛亡人受傷。
十郎把頭伸出車窗,直笑,“夫人,這牛是你們亞國的,應該叫亞國話才對吧,東晁話,英語,德語,完全不靠譜兒啊。”
輕悠一邊掏巧克力,一邊回頭嚷嚷,“現在連人都國際化了,這牛天天走在這國際化的大路上,估計也能受點兒熏陶,不是嗎?好啊油?咦咦,你快看,它動了它動了,它一定被英美遊人熏陶過。行了,可以開了。”
十郎好笑地打開車讓,讓女人蹦上車,一腳將油門兒踩到底,汽車一衝而出。
當他們開過一個路卡時,崗哨裏的士兵立即搖線電話,向下一站報告“人已安全通過”。
兩個女人並不知道,她們行蹤正被人嚴格地監視控製著,或者說,是被嚴密地保護著。
這一次,終於比上次稍好,用了足足八小時,終於在天色大亮時,趕到了瀘城。
輕悠一路衝進自衛隊辦公大樓,鬢角的海棠花跌落在地,淡紫色的披肩在士兵們的眼前一晃而過,雪白嬌美的身影宛如清晨盛放的雪絨花,美得令人精神一振,再難收回眼眸。
“亞夫——”
砰地一聲撞開辦公室的大門,桌後已俯案一夜的男人,從厚厚的卷宗裏抬起頭。
事實上,他剛剛才掛下報告的電話。
女人發鬢微亂,額角還有一抹汙痕,披肩滑落在地,雪白如雲朵般的長旗袍襯裹著那副讓他心血瞬間沸騰的豐腴身子,隨著她急促的呼吸起起伏伏的胸脯,一下點燃了他眼底的火焰。
“悠悠,過來。”
他朝她伸出手,身子從桌前拉開。
她歡笑出聲,像蝴蝶兒一般,撲進他懷裏。
結結實實地,撞得他心口狂叫,熱吻鋪天蓋地落下,所有的熱情一觸即發,轉眼將兩人淹沒在申吟急喘的激烈運動中,纏綿不休,欲生欲死。
房門被悄悄掩上了,今天元帥大人公休,任何人都不得打擾。
……
那個時候,應天府的報紙已經在街頭叫賣。
不少頭版都刊登了飛行服招標慶功宴上,那張軒轅瑞德撫著“天下第一坊”禦賜扁額神情激動的畫麵,然而最讓坊間民眾熱議的卻是另一副版上的一篇評論文章。
標題寫著:少將以政府訂單追求心上人,招標會結果是否公平,還是公器私用的又一樁醜聞?
附上一張半清不楚,卻不難辨認人物真相的黑白照片,上麵霍然正是身著海軍服的薑愷之,親吻輕悠額頭的親昵照。
更有八褂報紙挖出了港城的新聞,把當初薑愷之追到港城,四年與輕悠的交往的關係全部八了出來,那場無疾而終的現場求婚照,竟然也被大赤赤地登載於報。
一天之間,輿論界嘩然。
可奇妙的是,當事人竟然都不在應天府,好像早有預謀似地全部消失不知去向,無法對質。
大總統辦公室
啪地一聲,報紙被重重甩在林少穆臉上。
薑嘯霖的臉色隻能用糟糕二字形容,“這件事,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完整的解釋。你該知道,愷之在昨晚就依照軍令開去華中長江畔駐守。這些東西到底是從哪裏來的,明天我不想再看到這些不三不四的新聞,毀壞我三弟的名譽!”
林少穆揀起報紙,重重地應下一聲“是”,心底卻已經有了八九成的把握,知道是誰鬥膽敢造薑家的花邊新聞。
“那個女人現在哪裏?”
林少穆愣了一下,即道,“據探子回報,她見了薑少將後,就中途退場,和那個叫十郎的東晁保鏢連夜開車,去了瀘城。”
薑嘯霖的臉色陰沉至極,“織田亞夫回來了!”
林少穆彎下腰,“是,昨天白天就回到了自衛隊。”
“你覺得他是回來會他的女人,還是又會有新的行動展開?”
“屬下以為,正是針對我們對華中的動作而來。我已經派人嚴密監視他的動向,一有情況,一手資料會在十分鍾內傳到您的手上。”
“很好。”
兩人就當前情勢又做了一番分析討論。
話末,薑嘯霖目光深重地看著林少穆,說,“少穆,你該知道,我很器重你,不然不會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你去辦。雖然現在有些人對維新不滿,我也不希望他遭到危險。”
這話裏的意思很明確,若是林少穆不將這些薑家的緋聞處理幹淨了,多的是人代替他的位置。這是一種警告,也是一種敲打。
林少穆立即表示,“能得大總統您的賞識,這是少穆這輩子最大的榮幸。請您放心,這件事在明天將不會出現在您眼中。”
薑嘯霖手指輕點著桌麵,沒有說話。
但他不說話時的壓力,更讓人不寒而粟。
半晌,他終於開口,“少穆,男子漢大丈夫,當有所為有所不為。我聽說你最近一直在派人找你那個離家出走的東晁妻子。”
林少穆想開口,就被舉手打斷。
“我不是過問你的家庭問題,但我希望你能將一切私事處理妥當,不要影響自己的前途和事業。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林少穆心下微微一沉,重重應下,離開了辦公室。
走出來時,他便看到了一直值守在大總統辦公室外一身墨綠軍裝的魁梧男人,他知道,那是世代效忠於薑家的死士,現在卻是編入了國民革命軍中的一支非常強悍、實力不明的部隊,忖屬於薑嘯霖一人調派。
薑嘯霖會如此了解他的私人情況,大概也是托了這些家臣之手吧!
那個女人……靜子!
他暗暗握了拳,要他就此放棄嗎?!
以前天天在他身邊轉時,他真是沒感覺的,可是現在得知她很有可能是懷著身孕離開,他夜裏就常常做噩夢,夢到那些黑衣的東晃士兵就像對付那些爆民一樣,將人刺得跟蜂窩兒似的,對女人的手段更是可怕。一想到他的孩子可能遭受這種苦難,他就無法平靜。
不,他絕不是為了那個女人,隻是……不想自己的子嗣流落在外。
林少穆離開後,立即趕回了林家。
果如他所料,就看到林雪憶在父親和大伯麵前,沾沾自喜地宣揚著自己的所作所為,完全不知道因為她的妒忌心,正讓林家麵臨怎樣的威脅。
他氣得大步上前,一把撕掉了眾人手中的報紙,在父親和大伯的喝問聲中,將林雪憶拖上了樓,進了書房,狠狠甩上大門。
“雪憶,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們林家才滿意?”
林雪憶不以為然,大聲反駁,“表哥,你憑什麼這麼對我?我這樣做都是為了咱們林家好?難道你沒看到嗎?現在代表兩個陣營的報紙已經打起來了,隻要我們繼續推波助瀾,薑家迫於輿論壓力和政敵的攻擊,更改之前的招標結果都是有可……”
林少穆大吼,“絕對不可能。你以為薑家人都是傻子,是那麼容易被人擺布的嗎?就算薑家不動手,我也不允許你再拿薑愷之作文章,子虛烏有地胡亂給我攪事兒。你要再不給我收手,別怪我不念兄妹之情,把你送進保密處的大牢去體驗體驗裏麵的生活。”
林雪憶震驚,不解,受傷,失望地看著林少穆。
“你要繼續做你的洋服店,我可以給你找其他的路子。軒轅家的人和事,不準再去碰。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沒有下一次。”
說完,林少穆離開了。
沒有發現,在林雪憶黯淡的眼底,漸漸升起一片仇恨扭曲的光。
哼,你現在是大總統麵前的紅人了,你風光快活得意洋洋了,可我呢?
我為了林家忙死累活,卻沒得到半點兒好處。不但人人羨慕的未婚夫飛了,現在連賴以生存的家族和事業都快被人給侵占了,憑什麼要我甘心放下一切。
要不是軒轅家,軒轅輕悠,我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管你什麼大總統,國家民族,這些通通都與我無關。
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
經過林少穆的活動,隔日關於薑愷之和輕悠的八褂新聞全部消失了,但丁家主導的報紙卻緊緊抓住薑家以權謀私的問題,窮追不舍。
從薑母投資飛機製造廠,說是官商勾結;到軒轅家憑借低上三級的企業資質,竟然能拿到招標書,坐實了“招標會”有黑幕的“事實”,如此順藤摸瓜,牽連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所有問題,直指薑嘯霖的執政能力是否值得民眾信任?
改選大戰就此拉開,各類醜聞,成為坊間百姓們茶餘飯後的熱門談資。
可對於當事人,已是如坐針氈,芒刺在背,不撥不行了。
林雪憶如願以償,在薑家為了平息民眾猜疑的前題下,對飛行員的兩季常服進行分標,終於分得了幾勺羹。同時和林家一樣受惠的還有兩三家企業,這一波輿論才稍稍平息。
大酒店的豪華套房裏。
林雪憶和秘書舉杯慶祝,得意不矣。
“小波,這次多虧了你拍下那張奸情照片,咱們才能絕處逢生,太好了!”
“小姐,這都是您聰明,主意好啊!”
“表哥還說不可能,瞧,我這不是都扳回一程了!可恨的是,林家的那群廢物男人根本不懂……”
“對對,小姐您真是為林家付出太多了。他們根本不懂得心疼您的苦心,您才是林家的大功臣。我最佩服的女人就是你了,來,我敬您一杯。”
“小婆,還是你懂我。現在,根本沒人理解我……”
林雪憶在秘書小波的勸誘下,一杯杯黃湯下肚,神智也愈發不清不楚,最終爛醉如泥。
看著醉態可人的女人,玉體橫陳在豪華的大沙發裏,男人的目光漸漸變得沉黯,悄悄地半一包藥粉倒進了酒杯中,喂女人喝下。
接著,男人將女人抱上了臥室大床,扒光了兩人的衣服,開始享受他拚了命終於得到的饕餮大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