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河次日原本是要起身往浮梁去的,聽說李裕遇襲受傷,隻好緩行程。
次日一早,徐長河就領幾個心腹管事,並本地知名的老大夫來給李裕看傷,不想卻被李裕從京中帶來的親衛攔在了外頭。
徐長河微眯著那雙綠豆眼,也不說話,他身後的管事紛紛嚷了起來,“你奉的是誰的令?竟敢攔著不讓徐埠頭見總埠頭,你可知已犯了幫規!”
木樁般立在門前的親衛神色沒有一絲改變,筆直的眸光斜都沒斜一下,“在下不知什麼幫規,隻知郭護衛有令,幫中任何人都不準擾了埠頭。徐埠頭請回!”
“你放肆!”徐長河身後一名管事,急赤白眼地跳了出來,指著親衛的鼻頭,叫道:“郭憲不過就是個小跟班,敢攔著埠頭不見總埠頭,僅這一條就夠治他死罪了。”
“就是就是!“話未說了,管事們都跟前吵嚷了起來,有幾個甚至嚷著叫幫眾將這幾名親衛拖開!
昨晚上親衛被哄得醉酒,以至於李裕受傷,目下豈會因著他們幾句狠話就枉顧命令,他們個個目視前方,無視諸人。後來實在吵得凶了,就是一句,“諸位請回。”連語氣沒有絲毫的起伏。
徐長河眼眸一斜,壓下了諸管事的叫嚷,裝模作樣地沉聲斥道:“都給我閉嘴,總埠頭傷著,你們這樣吵吵嚷嚷地算什麼!”說著,緩了語氣,眉頭緊蹙,一副憂心的模樣,極客氣地道:“我也是憂心總埠頭,這位王老大夫是本地看外傷最知名的老大夫,還請小哥代為通傳一聲。”
“並非在下有意為難徐埠頭,實在是郭護衛有嚴令,幫中任何人都不得進門。”親衛的語氣是不如先前生硬了,卻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
徐長河站直了身子,一張馬驗越拉越長,“郭憲如此攔著幫中人等,不讓咱們與總埠頭相見,莫非是埠頭有什麼不測,他想瞞著眾人好從中取利?”陰沉的語氣,將兩名親衛逼得步步後退,“你們還不給我讓開,總埠頭若有個好歹,你們還要命不要!”邊說話,邊就伸手去推攔在麵前的親衛。
就在這時,房門竟吱吖一聲開了,走出來個衣衫簡素,麵容略憔悴的少女,“大官人剛剛退了熱,睡得穩些了,你們又嚷什麼?難不成是想把他的小傷吵成大傷,就痛快了!”
盡管大多數管事都沒有見過洛塵香,然昨晚李裕與洛塵香遇險,這會見她從李裕房中出來倒也不算奇怪。更何況據說李裕傷得不輕,又有侍婢、郭憲在旁,諸人倒真沒往別處想。
隻有徐長河是閃著精光的眼睛,在洛塵香身上飛快地了掃過,別有意味地道:“洛大姑娘還沒回去啊……”
“李大官人因救我受傷,我主仆照看一二也是理所不然。大官人夜裏發熱,剛吃了藥睡穩,徐埠頭還是莫要吵著官人的好。”徐長河眸子雖小,眸光卻亮得好像能穿透人心,洛塵香坦然以對,清水般眸中除了淡淡的笑意,竟看不出半絲情緒。
在這廣信府,還真沒幾個人的心思,是他看不透的。精明如姚重華,那些小心思也難逃他的眼睛。
可這位洛大姑娘,洛觀海沒有說借——我這大侄女,可不簡單呢!
“既然大官人沒有大礙,我也就放心了。”徐長河斂了眸中的精光,刹時間就成了有些膽怯的老實人,“隻是大官人畢竟是在我的界上出的事,我不進去看看,斷不能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