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繼榮自持身份,不肯口出惡言,然則黑沉的臉,怒火顯然要壓不住了。
通典卻是個火爆性子,聽了這話,直接跳了起來,手指著洛塵香的鼻子訓道:“你還有臉說,洛家的清譽都叫你敗光了。向拓是什麼人,出了名的潑皮。你竟與他來往,還有些廉恥沒有!”
洛塵香瞥了他二人一眼,冷聲道:“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向拓一說要收糧,漕幫就漲了運費。是連李總埠頭都幫著向拓,我一介弱女子,又有什麼可驕傲的。”她越性把話說破,果然除了楊繼榮和通典,其餘幾個老頭麵上都換了神色。
他們可不似楊家,家大業大的不說,又有子侄在京為官,不怕得罪人。他們還指著莊子上的進項過活呢。
這樣的情形大大出乎姚重華所料,她怕再說下去,連楊繼榮、通典都要被說動了。趕緊借著勸和,把話打斷,“叔伯們且往花廳吃酒,侄女備了小宴。”她邊說,邊給王氏遞了個眼色,王氏便領著丫頭們來請,通典一肚子火氣,想再說什麼,見人都出門了,隻得忍下火氣衝洛塵香忿忿地哼了聲,拂袖而去。
待得老頭都出來門,姚重華冷了臉色,質問,“你這是鐵了心要和向拓合夥了?”
洛塵香不答反問,“那麼大的買賣,換作大小姐,能不動心麼?”
姚重華嗤聲一笑,眸色轉厲,“怎麼可能不動心,動心的眼都紅了。偏偏,向拓他不識時務。對你,我也不說虛話,偌大的買賣,我不能占著一份,就寧可毀掉!你要知道,天子腳下臥虎藏龍,你別看向拓在這裏呼風喚雨,好像能支手遮天,進了京連隻螞蟻都不如……”
“這個道理,大小姐明白。”洛塵香輕抿了一笑,仰首直視姚重華,“向拓他能不明白麼?春明大街是什麼地方,想來大小姐比我清楚,他能買到那裏的鋪麵,有的不僅僅是錢吧。”
姚重華冷冽的神色,一點點灰黯下來。
洛塵香微笑著繼續道:“向拓他不識時務,不是還有我麼!大小姐何必因著向拓同漕幫打擂台,此時固然是好處不少。可是卻把李裕給得罪了,這筆賬大小姐還要聽我算麼?”
“你不用把李裕抬出來。”姚重華眸光凜冽,“運費的事你敢說是李裕的主意?”
洛塵香淺笑盈盈,爽快地應道:“不錯,運費是我的主意。”說著,眸色陡轉清冷,“不過,李裕能聽我的主意,把運費抬上去,大小姐說,他會不會聽我的,與你為難?”
姚重華麵色鐵青,一雙麗眸中怒火如灼,洛塵香原以為她會當場發作,不料她合了合眸,再睜開眼時眸光瀲灩,“那麼,你說怎麼辦?”
洛塵香甚是佩服她的涵養,嘴角的淺笑帶了幾分真心,“春明街的買賣,又不獨向拓一個,他不給大小姐情麵,不是還有我麼。”
姚重華斜眸冷笑:“你不是說,和你說沒用麼。”
“向拓不是李裕,我的話是不頂用。隻是……大小姐一定要與向拓合夥麼?”
看著洛塵香淺笑如螢的眸光,姚重華有些琢磨不透她的意思,“這話,怎麼說。”
洛塵香沒有回答,而是喚過淺碧,接過個駝色氈布包,當著姚重華的麵打開,“這是洛家所有的祖產,包括宜祖宅的房契,莊子、茶園的地契,就連娘親的陪嫁都在裏邊。”
看著厚厚一遝子契書,姚重華眸中疑惑之色更濃,“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洛塵香看著姚重華的麗眸,緩聲說道:“隻要大小姐幫我渡過這個關口,將來米鋪裏我的那份進項,與小姐四六開。我四,你六!這些契書便是抵押,口說無憑,咱們立字為據。”說話間,洛塵香連字據都拿了出來,就差簽字畫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