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一道白光閃過,天空仿佛撕開了條劇烈的大口子,隨即轟隆的雷聲響起,大雨瞬間傾盆而下。
“站住!不許跑!”
雜草叢生的山地裏,一群年輕力壯的男子正冒雨追趕著兩個孩子。
密密麻麻的雨點狠狠地砸在盧湘和雲敬軒的臉上,水珠幾乎快要模糊了視線,四周橫生的樹枝無情地劃傷他們裸露在外的皮膚,可他們依然不管不顧地朝山坡跑去。
因為,身上的疼痛遠不及身後的這群惡魔可怕。
追趕他們的人並非什麼仇家,而是盧湘最敬愛的爹爹盧玨義和一直疼愛她的盧府家丁。
為何突然之間,這些最愛盧湘的人讓她如同看到洪水猛獸般避之不及?
傍晚在盧府書房裏發生的那一幕,恐怕將成為盧湘至生難忘的噩夢。
還記得傍晚的天色灰蒙蒙一片,坐落在蘇州的盧府大宅,一改往日的熱鬧,偌大空曠的宅邸陷入了一片死寂。
年僅六歲的盧湘,不明白父親為何要突然遣散家中的丫鬟?她隻知曉一個人的小院顯得特別冷清寂寞。
之前父親曾叮囑她,今日乖乖待在自己的院子裏,不要到處亂跑,尤其不許到書房玩耍。
可坐在石凳上的小盧湘環抱住自己發怵的身子,細細琢磨,額……不許去書房,那她便在書房外悄悄踢毽子好了,反正她知道爹爹在書房裏,這樣她就不會那麼害怕了。
剛踏入院子,盧湘的耳邊適時響起一陣劇烈的聲響,惹得她一陣心驚。拍了拍小胸口,又朝書房邁了幾步,接著又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仔細一聽,其中好像有爹爹的聲音、還有雲叔叔的聲音、還有杯子的碎裂聲……
清朝末年,在蘇州的盧家和雲家都是大戶人家,皆以染布為生。兩家是世交,盧玨義和雲商亭更是一起學習漂染之術的好兄弟。偏偏送子觀音還作美讓兩家各有一男一女,從小便定了娃娃親。
在盧湘的記憶中,爹和雲叔叔是從未爭吵過的。
懷著好奇心,她輕著腳步,朝緊掩的房門邁去。
當一雙清澈的眼眸透過門縫,小盧湘登時睜大了雙眸,腦袋一片空白,後背一陣發涼,。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血紅,比四月的杜鵑還要紅上百倍。血色的邊緣是一把鋒利的刀子,正正插入雲商亭的胸膛,而握在刀柄上的卻是一雙她最熟悉的大手。
這雙手曾將她小小的身子舉過頭頂,曾握著她的小手在紙上寫字,曾牽著她的小手去市集買糖葫蘆……
沒錯,這便是她爹盧玨義的手,盧湘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一幕,精致的小臉已是煞白。
為什麼……爹爹要殺雲叔叔?
疑問無從解答,耳邊適時響起盧玨義顫抖的聲音,“雲兄,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很快……很快……就會讓軒兒來陪你們。”
書房內的話音剛落,盧湘手中的毽子瞬間滑落,重重的毽把地打在青磚石地麵,砰砰作響。
“誰?”
聞得門外的聲響,盧玨義立即大步邁向門口,打開房門,一雙凶狠冰冷的眸子瞬間對上門口瞠目結舌的盧湘。
那雙眸子漸漸和大雨中盧玨義的眼眸慢慢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