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剛藏起段如青的杯子,身後便有人拍元敬陽肩膀,嚇得他一個哆嗦。
元敬陽一邊說著“你是哪鍋?”一邊回頭看去。一位少女從他身旁掠過,直接坐在了先前段如青坐的那個凳子上。
那少女一手托著腮,麵紅顏秀,左嘴唇上還有顆美人痣。她就跟審犯人一樣看著他,說道:“我倒要看看能和段公子一起說話的這個人是什麼模樣。”
元敬陽被人這麼看著,感到有些局促不安。這少女忽然一笑,映出兩個酒窩,加之一對閃爍的大眼睛,顯得古靈精怪。
“你笑什麼?”元敬陽問道。
“我笑的是峨眉山的猴子居然也對段公子有興趣。”少女笑著說道。
“誰……誰有興趣?”元敬陽竭力否認,可他當時並不知道,雖然龍陽之好大多被鄉村平民不齒,但是在那時候的知識分子圈裏,卻是一種風雅的象征。
少女兩條胳膊撐著桌麵,探過身來說道:“你若是沒有興趣,那幹嘛要把段公子喝過酒的杯子藏起來啊?”
“我……藏什麼了?”
少女一皺眉頭,瞪著眼,目光在元敬陽臉上掃了掃,說道:“那你不會是……賊吧?”
“賊?賊你妹,老子有錢!”說著,元敬陽從錢袋裏掏出幾錠碎銀,放在桌上,以示清白。
這少女迅速一掃,將錢收到自己手裏,嘻嘻說道:“多謝客官打賞。”
哎喲臥槽,我說過給你了嗎?可這裏這麼多年輕異性,元敬陽怎麼好意思搶回來呢?隻好怏怏不樂地問道:“你叫什麼呀?幹嘛攪我興致?”
這少女把銀子收進自己口袋,拍拍手上的塵埃,說道:“什麼叫攪你興致?你來這兒不找姑娘聊天,那你是幹嘛來了?”
這話說得倒也是,元敬陽到品月軒,他不找妹子卻盯著個公子犯什麼癡啊?於是元敬陽喝了杯酒,問道:“那你叫啥子?”那少女並不回答,卻拿起一隻杯子推到元敬陽麵前。
“我有杯子了,你這是做什麼?”元敬陽問道。
那少女幾乎要翻了個白眼,歎口氣說道:“你給我倒上啊!”
“哦……哦!”元敬陽恍然大悟,給少女斟了杯酒,遞給了她。這也真是夠了,這什麼鬼年頭,逛個青樓都得先伺候姑娘。
少女將酒緩緩飲下半杯,然後一手托著腮,含情脈脈地對他說道:“奴家崔宣雨,今年二八(十六歲),不知客官尊名,年紀幾許?”說著,她還用手指蘸著剩下的酒,在桌麵上寫下了“崔宣雨”三個字。
元敬陽也學著崔宣雨的樣子,用手指蘸著酒,一邊寫著名字一邊說道:“我叫元敬陽,字羿,比你大四歲。”元字是自己的姓,自然不會寫錯,敬字筆畫比較多,但是元敬陽在禹邊雲教他的時候記得十分用心,也寫得工工整整,到了第三個字,等等,這“陽”字(繁體)下麵是幾條撇來著?
崔宣雨看得好笑,伸出食指,給他加了一道,“陽”字才像那麼回事。
元敬陽搔搔頭,有些尷尬。
崔宣雨說道:“你倒是個特別的客人啊。”
“特別?特別在哪?”元敬陽頓時產生了一種受到重視的喜悅。
“你是來品月軒第一個不認識字的客人。”崔宣雨說道。
元敬陽臉一黑:原來這小妹是損我啊!嫌我沒文化還是怎麼的?盡管我確實文化水平不高,但是好歹也跟禹邊雲學過點詩詞歌賦,那什麼唐詩二百首的我也會背個念奴嬌、青玉案什麼的,你一個十幾歲小丫頭,又能懂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