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咒 武候鋪的老苟頭(1 / 3)

“幾十雙眼仁眼睜睜看著你闖進那裏麵,小候爺就這樣也敢說不關你事?”

“我就是路過,進去喝杯酒有什麼錯?”

“你要告訴過我,你進僦櫃就是為了喝杯酒!興生胡隻會喝人血,不會請你喝酒的。僦櫃是專做放債生意的櫃坊。”

一個叫苟澈的縣快班經製正役班頭著手調查這個案子。他也與我一樣不知道在羯師忿財櫃能喝上好酒。

這是一個滿臉骨頭與胡子、不愛笑,硬梆梆的男人。他在與我談話的時候,大部分時辰用他那雙粗壯的手臂抱在胸前。

我們在一間簡陋的武候鋪裏談話。那房中裏麵塞滿了水桶,竹管,油囊等等雜物,各自堆滿了兩麵牆上,中間隻有片小小的空地,如果兩個人同時移動就會轉不過身來了。房中的地上鋪著汙穢不堪的棕色可疑物體,風兒中彌漫著一股男人酸臭的汗味。苟澈的圓領缺骻袍已經磨破了,袖子象老農那樣被卷了起來,看上去他倒像是個種地的老實人。但這又不禁讓人疑心,他是否對付得了何莫駕咄那隻大老虎。

他叼著了半截魚幹,並把渣子呸到了已經滿是骨頭的地上。接著,他用充滿了怨氣的聲音忿忿地說:“這些啃狗腸的討債鬼啊,又把一個還不起債的可憐人逼到絕路上去了。我在這武侯鋪幹了一輩子了,經手的總是這個。這種事報上去法曹參軍連瞄都不會瞄一眼,更別說縣衙上了,成天不是被興生胡逼死的人,就是被逼得去砍死他們的可憐人。”

我沒說話。他把我的“過所的公驗”拿了起來,又看了一遍,然後把它丟給我。

“真是失敬,還是個候爺。屌摯天?有氣勢,我聽說過你,還是東都最討人嫌的,不!狗都嫌的遊俠兒,對吧?老天,候爺非得在這幾日鬧事,不折騰你全身都皮癢,對吧?”

“是漆雕摯天!不是屌摯天!我可是州府的咒禁生,我是讀書人,鬧什麼事?”我早習慣了京城人士這種惡毒的嘴臉。在這種一塊板磚能砸死一片皇親國戚的地方,賣菜的都看不上外地的破落公侯,你不是在朝殿廊下食的常參官,討飯的都不拿正眼瞅你。所以我要發奮,我要讀書,我要參加東都試。我受夠了這種勢力眼。

“就是,這個何莫駕咄擰斷那倒黴催的討債鬼脖子這事,自然不關侯爺的事嘍?”我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他沒說完的話,現如今跳大神的也混成讀書人了,這他媽什麼世道?還是個屌猴爺?!老天真是瞎了眼了。

“嘿,那事兒發生時,我是被硬扯上去的。”我不愛與這種勢力小人計較,便說,“人家可不愛跟我多說什麼,他呼啦一下就把那誰的脖子擰斷,還砍翻了一地的人。”

“挺好笑。”苟澈帶著一肚子怨氣說,“逗樂子是吧,逗我好啦。誰都愛來逗我,多一個屌候爺又算得了什麼?可憐的老苟頭。是個人都來逗一逗他好啦,老苟頭就是塊好笑料。”

“我可沒敢笑話苟班頭。”我說,“確實是不曉得——那事兒發生在另一個房中裏。”

“當然啦。”苟澈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把魚骨頭重重吐在地上,“你在那兒什麼都沒看見了,對吧?你身上沒帶著小逡巡(刀)不是?”

“做正經事了,忙得我都忘了帶小逡巡。”

“這事怎麼正經法了?”

“我去那為了一個報唱菜名的好兄弟。他媳婦溜走了,我覺得該勸她回家了。”

“這麼巧,你不是該去大市那邊幾個坊曲裏找找?”

“可不是,就這麼巧!我也不曉得自已撞什麼邪,競跑到洛橋南來了。”

“有意思。”苟澈一邊說著,一邊往腳下那坨拉圾裏吐了一口痰,“再往下編,你是怎麼遇到那個傻大個的呢?”

“誰編了!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我剛好在那裏,他把一個倒黴催的小子從討債鬼那家坊櫃的門麵扔了出來。而我好死不死的把頭伸了進去,想看看是怎麼回事兒。就這樣,他就把我給弄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