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咒 月亮般的女孩1(1 / 2)

“一條蟲。”一個聲音說,“一條小蟲兒,你就嚇暈了。他們要再帶上隻素蟲兒,你這聖人蛋子,不是都得沒來得及喊出聲來,就尿了褲子?”

我睜開眼睛模模糊糊地瞧著一顆寒星,我仰麵躺在那裏,覺得很難受。

那個聲音又說:“暈了有一陣子了。你躲在這樹叢裏,是怕他們又突然出現在你麵前的不是?,你老人家就這麼讓自個嚇昏過去了。你有一點兒男兒的膽色沒有?”

周圍一片寂靜,我用一隻膝蓋支撐著想站立起來。一陣刺痛從我的腦後一直傳到我的腳脖子。

我一邊聽著,一邊顫顫巍巍地用兩隻手撐著地,以保持身體的平衡。

“兒郎子再沒出息也是頂梁柱,我看你最多隻能當檁條。”那個聲音又說。“我當初真是瞎了眼了!”

那是我自己的聲音。結果我是在自言自語,是另一個我在叨叨個不停。

“閉嘴吧,你雜真搗蛋裏,這倒雞毛孩子!你這麼了得,怎麼連魂魄都讓人拘跑了,還得讓我幫你守著?。”我說,他哼了一聲!結束了自言自語。

遠處是那些夜巡街使馬蹄的達達聲,近處是那些素蟲兒吱吱的鳴叫聲,還有就是那些蛙鳥拖得長長的唯唯呀呀的叫聲,我想我不會再喜歡這些聲音了。

我把一隻手從地上抬起來,試著去把手上木賊草的汁水抖掉,然後我又在衣服上擦了擦。這差事真不錯,就為了五貫錢。

我把手伸進那件上衣裏麵。先不忙擔心別人,那八千錢不用去管肯定不見了。我的荷包還在,但我不曉得我那五貫錢錢是否還齊全,也許是不在了。我覺得某個硬硬的東西頂著我左邊的肋骨,那是懷裏的那支荷包。

這點倒不錯。他們把我不應得到的報酬給我留下了,總算有點好——就像是你殺死了一個人,再幫他把眼睛合上。

我用手摸摸腦後。我還戴著襆頭,我把襆頭摘了下來。忍著痛用手摸摸那下麵的腦袋。這腦袋滿不錯,都跟了我這麼多年了,現在它有點肉乎乎的,腦殼都被撞得有點方的,雖然很疼,可是沒多大的損傷。

這頂從十六郎那順來的襆頭頂管用的,我還是可以使喚這個腦袋的。不管怎麼說,還可以用到明天。

我把辯認著星辰在天空的位罝,那個任小娘子是亥時過八個呼吸的時候來的,與封銘大概說了半個時辰的話。我們又在房子裏呆了一刻鍾才出來。那會兒是亥時過半個時辰。到這個地方應該有半個時辰的遠近。看天色我勉強能估計出那是子時過了不久。

也就是說,我從生到死,又死裏求活,折騰了半天,也就過了善良百姓發呆,打哈欠,小眯一會的功夫。

我是這個意思不是?

管它是什麼意思呢?

好吧,比我身份更尊貴的人,有時說話比我的嘮叨更沒意義。

好了,我的意思是說,總之,當你在幹事情的時候時光過得很慢,我的意思是說,你可以在幾息裏幹許多事情。

百來下心跳不久。這個時辰也不算短,尤其是在寒冷的春夜,睡在露天荒野。我開始哆嗦起來。

我仍然跪在那裏,那木賊草的氣味開始讓我受不了了。蟲鳥都不會從它那花的汁液中取蜜,象你用舌頭添生鐵的那股味道。我的胃裏開始翻騰了起來,我咬緊牙關讓自己不至於吐出來。我的額頭上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但是我仍然在戰栗。我用一條腿先站起來,然後才是另一條腿,我搖搖晃晃地站直了身子,我感覺到我的那條腿像是被砍掉了一樣。

我慢慢轉過身來,那輛駝車還躺在原處。那條土路上空蕩蕩的,從那低低的野草遷回到惠訓坊盡頭的磚頭路。在左邊,那個退色的鉤闌,在黑漆漆的夜色中分明可見。從那排矮矮的樹叢望過去,那夜空中微弱的亮光應該是西邊道術坊的火光。而從這邊看過去離得好遠。

我看著那輛車殘骸散落的地方,從杯裏取出一支火折子,用那一點點亮光照著地麵。

它無聲無息地癱在這裏,即使在黑夜裏,那鏨金紋飾,玉石散了一地仍在發亮。那威風的紋章在塵土裏反光與我手中火拆的照射下閃著光。那輛燒毀的破車底朝天靜靜地呆在那裏,駱駝早死透了了,車門象受傷的翅膀,可憐兮兮地掛著在江風中咯吱咯吱響。我一步一咬牙,慢慢地走上前去,踢開那一扇車廂門,用火往裏照了照。車裏麵是空的,那座褥,酒壺都不在原處了,琉璃盞的碎片到處都是,象無數惡毒的小眼晴在一眨一眨的閃動,除了燒焦的木頭什麼沒有,一切都安安靜靜,破破爛爛。我把車門關上,圍著車繞了一圈,想找到一些頭緒,但卻什麼也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