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愛管閑事的老頭把他的鼻子伸出門外一寸遠,輕輕地嗅了一下,仿佛那兒有株結實的茴香。他把那條街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掃視了一番之後,點了點他那白發蒼蒼的頭。
諸孤生與我撣了撣衣服,在這個坊曲,我們的這種舉止簡直配得上聖人的教誨了。
這個小老頭似乎還記得我。
“吃過飯了不是,老丈。”我說,“開門,我們進去聊幾句,這位是縣上來的諸班頭。”
“我不煮早食的,忙死了,我有好多事要打理呢。”老頭眨著眼睛說,一看就不想招待我們。
“官家問話,誰管你忙不忙。”有了諸孤生撐腰,我的氣焰立馬囂張了許多。行事風格與上一次有了很大不同。
他從門口讓開,我們從他的身邊穿了過去,又進了那間落地花窗上鑲著雲紋的窗欞的整潔的客廳。從房子的後麵傳來一股
豆飯的氣味。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扇門關了,好像那門是用珠玉做成的似的。
他這個早上套著一件的不錯的汗衫,上麵有蔓草葡萄連綴紋樣,眼睛依然是那麼尖刻,下巴也一樣。
他在離我一步的地方站住了,把臉湊了過來,盯著我的眼睛。
“她沒拿著。”
我做出一副早就了然的樣子,點了點頭,又看看諸孤生,諸孤生也點了點頭。他走到窗格前看著阿南娘子家房子的側麵,
然後又靜靜地走了回來。他兩隻手插在腋下,擺出一副溫文爾雅的態度,簡直就像貴婦們的麵首一樣。
“她沒拿著。”我說。
“是啊。她沒拿著。前日,昨日都是,竹藍打水一場空,嘻嘻!”他停了下來,剛剛要去用他的汗衫擦嘴,卻又想起來那
是一件有蔓草葡萄連綴紋樣的金貴玩意。這使他有些沮喪,那副嘴臉又顯得不那麼開心了。
“有人經過時沒往她家那條路上走,她就跑出來喊。等人搖了搖頭又接著往前走了。她便回了屋子,把他家那扇門撞得那
麼響,我看落地花窗都給她震落了。我看她是很氣了。”
“誰說不是了?你對寡婦家門的事,琢磨的真透,你這老不臉的。”我說。
老頭對諸孤生氣洶洶地說:“這位郎君,讓我看看你的腰牌。那個小郎君那天嘴裏帶著酒氣,我從來信不過他。”
諸孤生從懷裏競真掏出了一個黑木腰牌給他看了一下。
“看樣子還真是縣上的武候。”他認可了,“嗯,這幾日那邊什麼也沒發生。她出去買酒了,回來的時候手上拿了兩個方
壺。”
“那是黃醅酒。”我說,“你從這兒就能看出這個人來。規規矩矩的人是從不喝黃醅酒的。”
“規規矩矩的人是什麼酒都不沾的。”愛管閑事的老頭頗具針對性地說。
“是啊。”我說,“過了好幾日了,過了今天,還是沒人上門。這回可讓她傷透心了。”
“小郎君,你倒是挺會猜的,對吧?都不讓別人開口說話。”
“對不住,郝老丈。這事——”
“你看人家這位有正經職司的郎君,為什麼就能好好聽著呀。這叫敬重長者。”
“他又不懂偷窺寡婦家門。”我說,“相當無趣的一個人。”
他的臉色變得有些發紫,令我偷快地聯想起了發了風病的人,老頭吼了起來:“滾出我的家門,我就要叫坊中武候了!”
“老丈,你屋裏就有武侯。”諸孤生冷冷地說,“你沒事吧。”
“這倒是。”他承認說。他臉上的那層青紫色開始退了下去,“我不喜歡這個小郎君。”
“他天生就討人厭,老丈。阿南娘子今白也沒人上門,對吧?”
“對。”他的語音又短又尖,眼光帶著幾分狡詐。他開始急急地說起話來,急得有些過分,“昨天夜裏有人來了,我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