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趕到太醫院的時候,天策已經醒過來了。一旁的青蓮正在幫天策換藥,青蓮看到七七火急火燎的跑進來,心裏有點兒心虛,就借口說自己要去別的地方拿幾味珍貴的草藥,所以要出去一趟。七七沒有多想,也就讓青蓮去了。還說天策喉嚨的傷還沒有好,要等自己給他上完最後一次藥才能開口講話。
七七滿心歡喜的等著青蓮回來,她心裏有好多話想要對天策說,誰料到青蓮這一走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七七左等右等的不見天策回來,她索性走到天策的床邊,看著脖頸間纏滿了紗布的天策。他平日裏一向都注重儀表的,像今天這樣狼狽的樣子七七還是頭一回見。天策聽到七七走過來的聲音,扭過臉兒來輕輕的笑。七七看著天策那張沒有血色的臉龐上露出的笑容,心裏多少還是有了幾分欣慰。七七對天策說:“天策,那天,謝謝你了。”
天策搖搖頭,又是一笑。
七七知道天策現在還不能說話,就在天策身旁坐下,跟他閑聊。“天策,你知道我昨兒多害怕麼,我好怕你就這樣離開我,當時我真的害怕的什麼都看不到也聽不到了,滿心裏就隻有你一個……算了,不說這些了,天策,青蓮說你的傷沒有什麼大礙的,估計過個把月就會好起來,到時候我們在一起唱戲吧。”
此時的七七褪去了剛剛的一身戾氣,臉上掛著像個少年一般天真的笑容。天策看在眼裏,心中也是溫暖的。他看著不斷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七七,心裏某一塊卻像撕裂一般痛了起來。七七還不知道吧,我此生怕是再也不能唱戲給你聽了。
天策想著,臉上卻還是掛著笑意,他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七七的秀發,腦海裏浮現出了七七小時候的樣子。天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七七的時候,那個小女孩兒怯生生的活像一隻剛出生的小貓咪一般,任誰人看到了都忍不住想要去保護她。那個時候的七七整天在戲園子裏被人欺負,天策看不下去,教訓了那些欺負七七的人。
自此,七七就每天都跟在天策身後,兩個人熟識了之後,七七不也就將天策看成了自己的朋友,她總是喜歡在戲班子散場的時候去後台找天策,看著剛剛卸完妝滿臉清爽的天策,說些今天發生的快活的事情。那個時候的七七最喜歡聽天策唱戲了,閑暇的時候就算是聽一晚上也不會膩,可是後來七七因為蘇鈺瑾的事情,退出了戲班子,偽裝成了左相的女兒。
她再也沒有時間整天在戲班子裏聽天策唱戲了,天策開始的時候曾瘋了一般找過七七,可是卻未果。天策還是照舊唱自己的戲,隻是在散場的時候少了那一抹稚嫩的身影,讓天策感到一絲落寞。直到三年之後,七七才重新回到天策的身邊,隻不過彼時的七七,不再是那個害怕被欺負的小丫頭兒,而是成長為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天策看著這個長成大姑娘的七七,有點兒不敢相認。是七七笑盈盈的主動過來挽住他的胳膊,天策才恍惚之中知道,自己的小丫頭回來了。可是七七回來之後已然是郡主了,天策這樣一個戲子的身份跟七七在一起很是突兀,就算是七七不在意,但是天策卻還是在內心裏感到一絲異樣的感覺。
天策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這個小丫頭這樣重視。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這樣重視過,天策原以為自己隻是將七七這個無依無靠的小丫頭當做是自己的妹妹,所以才會對她這樣疼愛,可是直到七七出事的那一天,天策才明白,自己對七七,早就超過了親情的界限。
他本來想著一生守候在七七身邊,就算是默默的為她唱戲也好,可是他醒過來之後青蓮對天策說了那個壞消息,他的嗓子受傷了,恐怕一生都沒有辦法再唱戲了。青蓮本以為天策知道了這個殘忍的消息之後一定會很難過,可是當他對天策說出實情之後,天策的反映竟然很是漠然。他隻是點了點頭。眸子平靜的像深不見底的古井一般,波瀾不驚。
上天為何這麼殘忍,連自己這樣卑微的願望都不願意滿足?失去了嗓子的天策也是去了最後一點陪伴在七七身邊的理由。他看著麵前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過往事情的七七,心裏突然有一個地方傳來刺痛。他不願意讓七七知道自己嗓音已經喑啞,他想在七七的心裏留下自己風華絕代的馬那抹身影。
第二天七七再一次來到太醫院探望天策的時候,卻發現那個病床上空無一人。七七有些慌張,她伸手撫摸著那張曾經躺著天策的床,那張床上麵的被褥被整齊的疊好,放在床腳。七七撫摸著連一絲溫度都沒有的床單,有一瞬間有些失神,他去了那裏?明明身上的傷還沒有愈合……這時門外傳來幾聲敲門聲,七七回過神來,看到是青蓮推門進來。“小丫頭,他走了。”青蓮說,他收起了臉上那副時常掛著的玩味的笑,用少有的嚴肅聲音說道。
“去了那裏?”七七問。聽到天策離開的瞬間,七七感到頭腦中一陣發蒙,她不知道天策為什麼要走,也不願意去管他為何離開。七七隻知道,自己不願意失去親人了,年幼時候失去爺爺的時候七七就發誓不要讓自己身邊任何一個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