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鴻遠抬頭,對上了段月華的眼睛。
這雙眼睛裏,所有的驚濤駭浪都掩蓋在淚光中。
“月華……你怎麼了?”
太後問。
段月華拿帕子拭淚,她道:“就是,看到驍勇伯就想起我曾經經曆過的痛苦,若是沒有驍勇伯獻血……我……我還得過那活死人般的生活。
那種日子……我如今便是回頭想一想都……” 雖然她如今還是痛,還是癢,但這種痛癢跟以前對比,就好像是老虎給你一口同螞蟻給你一口的對比。
見她如此,太後也抹淚。
“真的感謝你,驍勇伯,沒有你們兄弟……我……其實感謝的話十分蒼白。”
段月華讓江鴻遠夫妻坐下,淚眼朦朧地道。
“這是臣該做的。”
江鴻遠淡淡地道。
段月華抹淚點頭。
太後這個時候起身跟林晚秋道:“你這孩子的廚藝太好了,你跟哀家,前兒那個魚你是怎麼做的?”
太後看出來段月華有話跟江鴻遠,就把林晚秋喊了出去。
也順便打手勢讓屋裏的人都退下。
“你……”沒有了旁人,段月華貪婪地看向江鴻遠。
從江鴻遠進屋開始,他身上有種特備濃烈的熟悉感,這種感覺直接牽動著她的心。
在見江鴻遠之前她其實是見過江鴻博的,也見過楚神醫。
還見過一些侍衛和侍衛首領。
但是……沒有一個人給她這種感覺。
一種……看到他就想哭,想笑,想放聲大喊……的奇怪情緒。
“你今年……多大了。”
段月華問。
江鴻遠恭敬地道:“二十二。”
二十二…… 段月華的手在抖。
宏兒他……今年也二十二了。
段月華仔細瞧他的眉眼,臉上這道疤…… 從左眼到右臉,當時得多疼啊…… 如果沒有這道疤痕……江鴻遠的樣貌……倒是有幾分像哥哥。
外甥似舅。
段月華的腦海中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您……”江鴻遠喉頭滾了滾,到唇邊的話到底沒吐出來。
段月華站了起來,緩緩走向江鴻遠,她在江鴻遠麵前站定,顫抖的雙手虛捧著江鴻遠的臉,遲遲不敢放下去。
看著眼前的她。
江鴻遠忽然不想讓她繼續痛苦下去了。
她已經痛苦了二十年,她想了二十年的兒子,江鴻遠覺得自己的堅持都煙消雲散。
他是個男人,要保護妻兒,也要護著母親。
二十二年前,是眼前這個女人,不顧一切地將他送出了危機四伏的皇宮。
“娘……”江鴻遠哽咽著低低喚了一聲,他仰著臉,對著段月華的目光,不閃不躲。
“你……你叫我什麼?”
一聲輕輕的‘娘’讓段月華的心顫了。
“娘……”江鴻遠大聲了些。
“宏兒,你是宏兒,娘的宏兒……”段月華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落了下來,她的自覺沒有錯! 有眼淚落在江鴻遠的臉上,她忙伸手去擦。
手指拂過江鴻遠的疤痕,段月華的心都碎了。
她一點兒都不懷疑江鴻遠的話。
是啊,若不是知道她就是親娘,他們夫妻為什麼要拚盡全力去救她?
要知道,救了她就得罪了田家,得罪了太子,得罪了淑妃和成王,幾乎與滿朝堂的文武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