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那聲音,應該隻有五六歲,當她真的走進錦繡齋的時候,他的眼前隻覺得一亮,好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然而,最特別的,卻是她的一雙眸子,閃著狡黠,純粹的如同上好的琉璃一般,沒有絲毫的雜質,她似乎並沒有看到他,隻是在隨意的打量著錦繡齋,評頭論足的看著。
隨後,她似乎注意了他,然而,卻也僅僅是一瞥就移開了,那一刻,他的心有些失落,他自認為自己的相貌算是上乘,她的眸子甚至沒有停下一秒,她身邊的丫鬟似乎是認識他的,她望著他的眼神,溢滿了癡迷。
她似乎看到了身邊丫鬟的反應,眼神裏溢滿了尷尬,表情相當的誇張,讓他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就是那個和他齊名的江陵第一才女,想到這,他的眼神中很自然的露出了一抹嘲諷,卻隻是一閃而過而已,然而,她卻看到了。
隨後的很多年後,他都在想,如果他沒有露出那個眼神,隨後的日子裏,她是不是就不會總是懷疑他的話,他們之間也許就不是如此?但是,也許也僅僅是也許罷了。
因為他的語氣,她似乎是生氣了,但是看著她即將離開的背影,他卻不自覺的脫口而出了那句話,我要和她比試一場。
而她竟然提出了舞鬥,這讓他很詫異,江陵城的男子很少有習舞的,因為有失身份,但是他卻是個特別,他有一段時間瘋狂的迷上了伶舞,所有這到難不倒他?
然而,比試那天,望著她自信的小臉,飛舞的舞姿,他知道他敗了,但是他敗得心甘情願,成為了她所說的‘痞子三人行’之一,那一刻,他竟然會有一絲竊喜。
原因,連他自己都不明白。
隨後,他看著她嬉笑中懲治流氓,望著她在得意時笑的彎彎的眼眸,生氣時愛理不理的神情,她的一顰一笑,似乎都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裏。
他開始有些慌亂,不明所以的慌亂,當那次壽宴時,她的爹爹要把她許配給他時,他終於明白了那種感覺是什麼,患得患失,他想要執起她的手,一生一世。
然而,還沒有等他點頭,她卻說她不願,那一刻,他的心霎時生生的跌了下來,摔得很碎,然而,隨即,她竟然昏倒了,看著她的爹爹緊張的抱著她離開的身影,他的心也揪到了一起。
然而後來的事情,越來越超出了他的想象,她竟然死了,連同她的爹爹一同消失了,然而他卻不信,明明前一段時間還活蹦亂跳的,怎麼會說死就死了,那一刻他隻感覺到心像是被挖了一塊出去,隻餘下血一點點的灑在心間,疼的他無法呼吸。
那一刻,他才明白,原來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隻有六歲的小女娃,在以前,他一定會覺得荒謬,但是,此刻,他隻覺得心很疼、很疼。
他在舞府門口等了半個月,直到耗盡最後一絲力氣,他也沒有等到她,在那一刻,他終於相信,她真的死了,徹底的從他的世界中離開。
後來,他把自己關在了房間一天一夜,再次走出,一切都沒有改變,他依然是那個豐神儒雅的少年,他依然是那個江陵第一才子,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丟了一件東西,他丟了自己的心,再也找不回來。
鳳玄六十六年,他官拜上卿,他依然才華橫溢,卻也風流多情,他紅顏知己多的連他自己都說不過來,她們唯一的特點就是眼睛,純粹的琉璃色,隻要有一絲相似,他似乎都會迷戀,深深地迷戀,那份迷戀,卻從未到達過心底。
世間的事情,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定論,那天的酒樓,當那個紅衫的少女,眨著琉璃眸,狡黠的一笑:玉靛青!……我是你老大舞飛揚……
那一刻,他隻覺得上天真的跟他開了個好大的玩笑,喜悅、震驚,全都湧現,隻剩下大笑,緊緊地擁著她,感受著她是的的確確的存在,他隻覺得那一刻,他的心,真的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