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吾名陸遙,乃是宣撫使陸賀之女(2 / 2)

--隻是,當今天看到了這個褐發藍眸的英俊少年的時候,那些傷痛,終於被一絲絲地喚醒了回來……

她隻覺得心很痛,仿佛有什麼壓抑在心中的東西被一點點抽離了出來,化成一隻繭,可惜裏麵躲藏著的,不是漂亮的蝴蝶,而是醜陋的吞噬著理智的恨。

就是他啊,就是他的國人殺死了我的母親,就是他,就是骨子裏留著和他一樣血脈的胡國人殺死了我的父母,就是他們胡國人,我和我的哥哥才顛沛流離,就是他……都是……

那一絲絲徹骨的寒意從脊椎裏滲透出來,她隻覺得身很冷,心很冷。

我殺不了他……為什麼我殺不了他……為什麼他比我強……為什麼我比他弱……她這樣反反複複問自己,仿佛進入了一個奇怪的圈。

就在這時候,一隻溫暖的手,撫摸上了她冰冷的脊背。

“文音你怎麼了?你……在顫抖……”那聲音算不上清脆美好,亦不是讓人能一下子就記住。隻是越聽越覺得溫暖。文音聽到這個聲音,仿佛像是一隻手,把她從越陷越深的泥潭裏拉了出來。

她一下子撲到在靖榕懷裏。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如他強……”文音哭的傷心,隻是阿成卻撓撓頭,有些不明所以。

“你一個女孩子,為什麼要比我強?奇怪……”文音對他本來就沒什麼好氣,先是譏諷,後是怒罵,到後來,竟是莫名其妙哭了起來。

靖榕亦是不知其中緣故。

隻是默默地,任由對方在自己懷中哭泣。

--女孩子哭,得要找出她為什麼哭的原因,才好對症下藥,若是下錯了方子,隻會適得其反,若是找不出症結所在,便隻好任由她發泄。發泄出來便好了。

果然,文音哭了許久,哭累了之後,終於停了下來,她從靖榕懷中微微把頭抬起,看著靖榕那關切的目光,想了一想,便在靖榕耳邊把緣由說出。

靖榕原以為她是被阿成氣的,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麼一層症結。

她勉強站起,來到池子邊,將寬大的袖子微微用水沾濕,那底下黑蛇仍在,可靖榕卻麵不改色--阿成在心底佩服--用沾濕的袖子擦了擦文音的臉後,底下那張白皙可愛的小臉便露了出來,如蓋著明珠的沙礫終於被拭去一樣。

“原來不是個小乞丐,也是個小美人啊。”阿成在心裏嘀咕著,“雖然小美人明明比靖榕漂亮,可我還是最喜歡靖榕。”

而靖榕和文音自然不知道阿成心中所想。

將文音臉上淚水拭去後,靖榕問:“文音可知道我是誰?”

文音揚起小臉,而臉上,滿是疑惑的表情,可她還是回答:“我自然知道,你是陸靖榕。”

靖榕又問:“那你可知我父親是誰?”

“我自然知道,是陸……陸賀,陸大人。”文音欲張口說出陸廉貞的名字,可好在她還算機警,看到阿成在身邊,轉口說出了陸賀的名字。

“你可喜歡我父親?”靖榕又問。

文音自然搖頭。那殺人不眨眼的陸廉貞並不比胡國人好多少。

“那你可覺得,我和我父親一樣?”靖榕再問。

“怎麼會。靖榕是我見過除我哥哥之外,最好最好的人了。”靖榕三番兩次救了文音性命,現在仍身上負傷,怎能讓文音不感激,不喜歡呢。

“這就是了,我是我,我父親是我父親,他是他,胡國人是胡國人。你不喜歡我父親,你卻喜歡我,你恨那些胡國人,可他卻又未必是你恨的那些胡國人之一。”靖榕以身作比,向文音說出這樣一個道理。

這偌大的林子中,少年是他們遇到的第一個人。少年很強,而這種強並不是文音一朝一夕所能克製的,對這樣一樣強大的敵人懷有敵意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與其讓文音對阿成抱有著無法實現的敵意,倒不如化解這種敵意,將敵意轉化為往後的助力。

--這一點,靖榕想的實在是太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