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為君為皇之人,不可將東西放在心間之上,卻要將每樣東西都牢記在心--所以自古為王者,都死的早。
一個人想活的長壽快樂,大抵心裏不能藏太多事情,藏了太多事情,便老的快了,人便不開心了,一個不開心的人,如何能長壽呢。
可帝君看起來,卻是開心的,他臉上有無笑,眼底有笑,聽到有人來後那眼底露出的笑意,並不是假的。
靖榕走到帝君身邊,帝君用一種略略有些不可思議卻又了然於胸的目光看著她。
“你來了。”帝君用一種對待熟人的口吻這樣說著,雖然他們見過不過幾麵,可靖榕深夜到訪時間卻是不少,而這一點,仿佛帝君心中也是心知肚明的……
靖榕張了張嘴,可話到嘴邊,卻是終究沒有說出來,帝君知道靖榕的顧慮,便是從喉嚨裏麵咕嚕出一些淡淡的笑聲來:“怕什麼,說吧,我又不會吃了你。”
可故而有雲,伴君如伴虎,這君主與老虎一樣,都是會吃人的。
但聽了帝君的話後,靖榕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開口說道:“帝君可知,大皇子帶兵攻進城了。”
帝君一聽,臉上也沒露出什麼表情來,他如今雖看似病好了,可四肢依舊無法動彈,雖是口能言、眼能視,可臉上的肌肉還是不能很好控製……
“我那兒子,我終歸還是知道的,是個好孩子,別人一直都說他忠厚、老實,可我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話,若是生在民間,這忠厚老實人雖是會吃虧了些,可大約也能得到多數人的喜歡吧……隻可惜生在了帝王家……”說道這裏,帝君微微歎了一口氣。
靖榕知道,這帝王,是這世上不能吃虧的人,雖說有什麼吃虧是福的老話,可帝王吃了虧,便是國家有損。君臣之道便是你強我弱,一個老實忠厚的君主手下,必然會有一幫能臣,而這幫能臣若無壓製,也大約離功高蓋主不遠了。
“大皇子他,打的是清君側的名頭。”靖榕又說。
聽到這裏,帝君眼底露出一絲驚訝。
“我那大皇子帶兵前來,後麵必是跟著麗妃吧。”帝君問道。大皇子一向聽麗妃的話,可也是太“聽話”了,才造成今日局麵。如今兵臨城下,打著清君側的名義,做著的卻是弑父殺親的勾當,想來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麗妃乃是一介婦人,想來也是想不出這樣的‘好名頭’的,這後麵,必是有‘高人指點’啊。”
靖榕聽完之後,一陣沉默,又是開口說道:“他們打著清君側的主意,可要對付的,卻是我爹爹,陸廉貞。”
話一出口,帝君嘴角邊竟是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陸廉貞?清君側?我隻當他們是有多聰明,卻沒想到找了一個這世上最蠢的借口。惹惱了你爹爹,可是有好戲看了。”
說完,帝君兀自笑了起來。
而那沙啞的,如夜梟一般的笑,在這空曠的屋子之中,各位的嘹亮、與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