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寫到曼雲看望了“臻兒”回轉閨房,準備第二日向薛姨娘討教良策。
回到閨房,二小姐徐曼雲心中有事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一骨碌坐起來,洗臉梳妝完畢,飯也顧不上吃就跑到薛姨娘那兒央求她帶自己一同出去上香。
薛姨娘三十開外,生的俊眼修眉,倒也有幾分姿色,隻是生性平和、不愛爭寵,又不會裝嗲撒嬌,徐老爺自從娶了年輕貌美的三姨太後,一個月也就應景地來這兒五六次。她呢閑著無事就抄抄佛經、做點刺繡的什麼打發時間。二小姐小時候太太忙著管理家事,無暇陪她玩,都是薛姨娘帶著她,再加上薛姨娘自己又不會生養,所以一直把她當作親生女兒來疼。今兒見她巴巴地跑來央求,那有不應允的。稟明了老太太、太太,用過早點後兩人便帶著貼身丫鬟一同出發了。
馬車上,薛姨娘就跟曼雲講這靈雲寺如何如何金碧輝煌、寺裏的神佛菩薩如何如何靈驗。到得寺院,從山門進去來到大殿,隻見中尊為釋迦佛,趺坐在長方形須彌座上;左次主像是彌勒佛,重雙腳,各踏蓮花一朵。右次主像是阿彌陀佛,趺坐在六角須彌座上;釋迦佛的左右有迦葉、阿難兩尊者和兩菩薩侍立。再前一些有兩供養人跪在蓮花上,手捧果品,作奉獻狀;彌勒佛和彌陀佛的脅侍,是兩尊者,端的是雕工精細、個個活靈活現。可曼芸那有心思欣賞,急急地催著薛姨娘上了香、拜完了佛祖菩薩,便嚷嚷著累了要到禪房休息。
薛姨娘本準備替曼雲抽個姻緣簽,再帶她好好參觀參觀,可看曼雲的神情,又聯想到她早上慌慌忙忙來找自己的樣子,就知道她一定有要事和自己商量。遂請廟裏的小沙彌將兩人帶到一間僻靜的禪房,吩咐下人們在外等候。
一到禪房徐曼雲就吧昨夜的事詳詳細細地說給了薛姨娘,並再三懇求她幫忙救救臻兒。
薛姨娘聽完也憤憤不平——畢竟她也是丫鬟出身,她知道丫鬟是自己做不得主的,主子讓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一不小心惹主子不高興不是打就是罵。貼身丫鬟表麵風光,內中的艱辛也隻有她們自己知道:熬不出頭的或是早逝或是配個小廝,終生為奴為婢,連生下來的孩子都得給人當奴才;像她這熬出頭的如今也不過是混了個衣食無缺,以後還不知怎麼樣呢。她素來喜歡臻兒這丫頭色藝雙絕、乖巧懂事,如今看她落得這樣結局,著實不落忍。心想:文鳳這娼婦平日裏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張狂些倒也罷了,怎麼幹出這昧良心的事,真真該天殺的,但這事雖說是三姨娘挑唆的,老爺也不是沒有主意的人,他首肯了必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不會輕易改變,況且中間還夾雜著少爺的體麵,棘手的很。曼雲頭一次求自己,又是人命關天的事,怎能讓她失望?思忖再三,老爺那兒怕是無法挽回,終究是要賣的,如今之計隻有從買家入手了。
曼雲看薛姨娘眉頭漸緩,知道她必是有了主張,趕緊催問:“姨娘可有了好辦法?”
薛姨娘瞧了一眼窗外,不緊不慢地說到:“有是有了,隻是這府裏臻兒是待不住了——你知道你爹的脾氣,他斷容不得臻兒——隻有另行安置。若是放任不管,劉忠指不定把臻兒賣到什麼人家。少不得你我拿出平日的一些積蓄,托人裝作買家從劉忠手裏買過來——一個丫鬟要價也有限——先暫時安置了,再慢慢尋個可靠的主兒,臻兒看過滿意了,嫁過去也就完了,你說呢?”
曼雲心裏舍不得臻兒,可又別無他法,好在是薛姨娘幫著經手辦知根知底,等臻兒穩定住了,自己再設法去看她就是。
兩人商議已定,走出來由下人伺候著用過午飯,又在寺廟裏細細遊覽了一番,才坐馬車打道回府。
到得府邸已是夕陽西下,正要落座休息,小丫頭憐兒來報:臻兒不見了。
兩人一驚,曼雲脫口問:“怎麼賣得這麼快?”
薛姨娘到底是經過事的,安慰道:“先別急。”又派了自己跟前的小丫頭香兒去前後門打聽。
不一會兒,香兒來報:門丁說並未見有生人來,也未曾見帶臻兒出去。
兩人鬆了一口氣,命丫鬟們偷偷在府裏四處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