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每道浮橋都有幾十名先鋒衝到了樹牆邊,發聲大喊,抽出腰裏準備好的爪鉤往樹牆頂上一拋,拉著繩子蹬著樹牆就往上爬。
樹牆上的小孔再次打開,這回不是射箭,裏麵的嘍囉在瘌痢頭等頭目指揮下,手執長矛使勁朝外猛捅。再次收回時,那槍尖上鮮血淋漓,卻馬上被雨水衝刷得照樣雪亮晃眼。一根接一根長矛快速近距離猛捅。爬牆的人慘叫跌了下去,馬上被河水衝走。再配合著後麵的箭陣,聯軍攻勢暫緩。
但是這樣打法非常消耗箭支。兩千人的弓箭隊,沒多大工夫,腳邊所剩箭支無幾。小寶站在隱兵步道裏,借著兩盞氣死風燈看得分明,估計現在每邊情況肯定都這樣。他趕緊發令:“讓山腰備戰隊下來,每人能帶多少箭就帶多少下來!硬仗來了,我們兵力全上吧!”
原來小寶和書生的計劃是,河岸的樹牆是第一道防線,每邊兩千拋射弓箭手—弓箭射完照樣也可以抽刀上;再加五百人的平射手—一樣也配備了長矛大刀。等這些人手扛不住了,就放棄第一道防線—樹牆,退回山腰的隱兵步道,那裏還隱藏著五千生力軍。
現在小寶一見情勢不妙,覺得必須把這些官軍堵在樹牆這裏,而且連箭都不敷使用,想想索性大家全部抽家夥上!旁邊親衛一聽,分出幾個人,貓腰就往山腰跑,去傳達小寶的命令。
小寶又對身旁一名親衛補充道:“告訴二爺,讓他留兩百人在身邊,就留在山腰不要下來。這裏太凶險,他身子骨最近不好,千萬不要下來硬拚!”
那親衛點點頭趕緊去了。
翻過樹牆的官軍越來越多,許多射手都幹脆放棄射箭,抽刀殺了上去。樹牆後的箭陣已經開始亂了,到處有人在捉對廝殺。那刀槍不時硬碰硬,在傾盆大雨中竟然也迸出點點火星,如同螢火蟲般在眨眼閃亮,仿佛滴血般在視野裏留下一個個亮點,更叫人眼睛發花。
小寶捏緊拳頭,正考慮自己親上,就聽身後大隊雜亂腳步聲。耳旁響起書生熟悉鎮定的聲音:“小寶哥,我帶人來支援了,已經分派好,正好每邊增援一千人。”
說完,他回頭大聲道:“列隊!拋射放箭!”
小寶還來不及責備他怎麼親自下來了,就見後麵箭陣已經排好。千人隊每人腳邊堆著大捆箭支,站在隱兵步道後,紛紛彎弓搭箭,跟隨書生的號令齊齊拋射了出去。渡河官軍又被壓製了下來。
增援後聯軍攻勢再次被打緩。小寶在咻咻連響的箭聲中大聲責備書生道:“不是叫你不要下來麼?老子的話都不聽了!”
書生跟他並排站在齊胸高的隱兵步道樹牆後,沒有看他,隻是幽幽地道:“小寶哥,你我生死兄弟,難道看著你和瘌痢頭他們拚死拚活,我卻在山腰幹著急?我做不來。”
雨水將書生的臉衝刷得異常雪白,仿佛漢白玉雕塑一般,在微光中隱隱發亮,但他的神色卻出奇的鎮定。不知為什麼,小寶本來惶急的心也漸漸定了下來,哈哈一笑:“就算老天不幫老子,老子還有生死兄弟呢!”
眼見樹牆後的官軍數目越來越少,他威風凜凜朝身旁親衛們一揮手:“跟老子上去殺一陣,先把裏麵這些烏龜王八崽子殺光再說!”
腳步一滑,小寶已經繞出了隱兵步道出口,擼了把臉上的雨水,看清楚形勢,一馬當先朝最近的十來名官軍衝去。
大雨下個不停,山上淌下的雨水如同小溪般嘩啦啦朝環山河裏衝去。樹牆後那段河岸早被踩成了爛泥塘,泥濘濕滑不堪,所有人就在這片爛泥塘裏拚死廝殺著。天色漆黑,隻有樹牆上幾盞忽明忽暗的氣死風燈照亮。無論官軍還是山賊,人人視線模糊不清,渾身滾得像泥豬般,每個人腳底下都在打滑。不時有人一跤滑倒,立刻刀槍加身,稀裏糊塗見了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