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見周圍轎夫齊刷刷朝他們倆看來,眼珠子一轉嗬斥阿寧:“小孩子家家懂什麼!做官有做官的規矩,我魏守備哪裏是胡來的人!不要亂說話!”
阿寧剛想反駁,就見小寶神色透著詭異,頓時心裏明鏡似的,也不多說,拉著小寶就朝僻靜處走。走到拐角,她馬上急不可待地問道:“你有什麼好主意?快點說出來,哼!那個黃侍郎,老子早就看他不順眼,今天非幫著你教訓他一頓不可!”說著作勢挽袖子。
小寶明知阿寧是想整人玩,過把瞎胡鬧的癮,並不是真心打抱不平。聯想到順治,他知道阿寧的身份也是非同小可,雖不知她到底是哪位格格,不過這個靠山卻也來頭不小,有她撐腰也夠分量了……他抱著手肘摸著下巴故作沉思狀,半晌才皺眉道:“就怕鬧出太大亂子……”
“怕什麼,有我呢!哼,敢惹本格……老子的朋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阿寧故作凶狠,其實眼睛炯炯發亮,一個勁地催:“快說吧,到底該怎麼做?”
小寶這才附到她耳邊,低低說了一陣話。阿寧聽得連連點頭,末了哈哈笑起來……
黃鼠狼氣得呼哧半天才在同僚們的“勸說”下,慢慢平複下來。他的工作說白了,其實根本沒啥正務,不過是每天一早拿本簽到簿子,逐個點卯鉤人—並不是兵部所有書吏差官都點,他是專門點閑職在京的武官—比如魏小寶這種。以他的職分,隻好算兵部小角色,偏偏他還擺出一副大得不得了的上官模樣,動不動就說“攝政王他老人家”啥啥的;又是個草包貨色,因此人人看到他都很膩味,偏不好真的得罪,隻好由著他的性子去折騰,頂多“意味深長”勸幾句……
合上點卯簿子,黃鼠狼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他磨蹭了好一會,眼見日頭偏晌午了,這才背著手踱著方步“威嚴”地走出了兵部大院。對門街沿下,等待他的家人轎夫一見他,齊齊低頭打了個千兒:“老爺下卯了,恭請上轎。”
黃鼠狼對家人的恭敬態度很是滿意—這也是他做出來的規矩,傲慢地點點頭,彎腰上了自家的四人抬。
拐進稀柿胡同,再往前走幾裏地就是黃鼠狼的宅子。這條稀柿胡同不寬,兩頭都是京官外官的宅第,高牆大院的很是清靜。黃鼠狼正在轎子裏閉目養神,忽然覺得那種一顛一顛的有節奏的前進步伐慢了下來,轎夫們像是喝醉了酒,步伐不但不再齊整,轎子還東搖西晃起來。
黃鼠狼不滿地喝道:“幹什麼呢!怎麼抬的轎子!看老爺我回去不拿家法教訓你們這些狗奴才!”
走在前頭的一名轎夫別過頭,像是強忍著什麼似的說道:“老爺,小的不知道怎麼了,肚子疼得厲害,想去茅廁!”
“忍住!到家再說!”
“老爺,實在憋不住,再下去就要拉褲子裏了……”說著那轎夫長長放了聲下氣,一股異樣惡臭迅速蔓延開來,隔著轎簾,黃鼠狼都熏得差點背過氣。
這名轎夫開了頭,隻聽接二連三,前後四個轎夫全憋不住,肚子裏都鬧開了。轎子外“蛙鳴”聲不絕於耳,轎子一個勁左右猛晃。
黃鼠狼使勁捏住鼻子沒了轍,隻好頓頓轎子底板道:“停轎,趕緊找地方解決了回來!離老爺我遠點,差點沒被你們熏死!不長眼睛的混帳東西!”
四名轎夫如蒙大赦,捂著肚子就要找地方解決。可這條稀柿胡同兩邊都是大官宅第,難道當街拉開褲子解決不成!被那些大官仆人們發現,絕對要挨鞭子的!隻好扭著腿使勁夾著往回跑。跑出稀柿胡同,前頭才有公用茅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