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一路跟胡喜撕打不休,拉拉扯扯進了恭親王府,又一路撕扯著朝滿達海理事會私客的大書房奔去。胡喜死命想拽開小寶的胳膊,奈何小寶就是死不鬆手,力氣又大,隻好被小寶拖著走進書房。
書房裏煙霧騰騰,裏頭大炕上隔著炕桌一左一右歪著兩個人,都在抽水煙。地下的雕花楠木太師椅上還正襟危坐著幾位官員模樣的人。小寶把胡喜往地上一推,倒頭便拜了下去:“通州守備魏小寶拜見王爺!”
滿達海放下煙槍坐起身,皺著眉頭喝道:“成何體統!到底怎麼回事!”
胡喜衣領早被小寶揪破,亂糟糟垂在胸前,連腦後那根如同豬尾巴的辮子都散了,滿臉都是小寶唾的、來不及擦的唾沫,此刻用扯得破爛的袖子邊擦臉邊大叫:“魏小寶他罵王爺……”
還沒說完,小寶就委屈大叫:“王爺我冤啊!胡管家到我那裏去傳話,話也不說清楚,一口一個老子王爺,當時我就納悶了,到底是你是王爺還是王爺他老人家才是王爺啊?我好好的問他,他卻大罵我是狗,連王爺府上二等家奴都及不上!就算我魏小寶是狗,那也是朝廷的狗!大小還是個六品守備,被他一口一個狗奴才的罵,我魏小寶實在臉麵沒地擱啊!”說罷裝作委屈得不行的樣子直抹並不存在的眼淚。
滿達海頓時變了臉色,自家家奴作踐朝廷命官,無論怎麼理都說不過去,何況現在書房裏還有別人在……他對地上極力想分辨的胡喜大喝道:“反了!早說過本王王府有王府的規矩,第一條就是不許在外打著本王的名頭鬧事,你倒好,一而再再而三!實在留不得你這狗奴才。來人!抽四十鞭子攆出去,給本王滾得遠遠的,永遠不許回來!”
立刻有人上前把胡喜橫拖倒曳出去,哪管他一路大呼小叫極力喊冤……
小寶心裏暗喜—活該!誰叫你老是跟老子作對!正感動得“拭淚”,滿口喃喃稱頌滿達海的“仁厚大義”,就聽炕上一直歪著的那人直起腰,邊拍手邊冷笑道:“好!黑的說成白的,有一套!難怪皇上都喜歡你!”
小寶大驚—這人是誰?竟然知道順治跟自己的事!
這人跟滿達海穿著差不多,一身五爪蟒袍,沒戴朝冠,年紀大約三十多,方下巴,丹鳳眼,兩條黑黑的臥蠶眉很是精神。小寶依稀覺得大概也是位王爺—京城王爺太多,他也鬧不清到底是誰,隻是心裏猛的咯噔一下—莫非這位就是多爾袞?不過年紀仿佛輕了些……心裏諸多念頭,嘴巴卻張得大大的故作驚訝:“啊?皇上?這位大人到底在說什麼?小寶職位那麼低,從來沒機會上朝,哪裏見過皇上啊?”
那人冷笑道:“打量你私底下那些事我們不知道?竟敢跟本王打馬虎眼!”他眼睛一瞪:“說!小皇帝去了你那裏好幾次,你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全部跟本王說清楚!不然你今天別想活著走出這裏!”
小寶頓時冷汗涔涔而下。這人到底是誰!怎麼這麼清楚?完了,原來順治真的被人一直監視,自己跟順治打得火熱這些人老早就知道了,今天到底該怎麼活著脫身呢?他低頭跪在地上摳著磚縫,極力思索說辭—幹脆就說自己不知道順治是皇帝!嘴裏急忙分辨道:“我真的沒見過皇帝啊,實在不知道這位大人到底在說什麼!”
滿達海在旁唱著白臉軟聲道:“魏小寶,你是本王一手招安的,我們可說是頗有淵源。這位是當朝豫親王、攝政王的親弟弟,他問你話你可得老實回答,不然本王也很難保下你。你就實話實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