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悶悶地往家走,街也不逛了。剛走到家門口,一道黑影撲過來,他下意識的跳開,手已經摸到了腰間的軟劍柄上。卻見那人止住腳步,衝他笑道:“是我!嚇了你一跳吧!”
是建寧,她老愛玩這種把戲!小寶打量著她。她今天仍然一身男裝,不過臉上沒擦褐油,白皙的瓜子臉五官清秀端巧,一看就是女扮男裝。打量著她,忽然小寶意識到她也是滿人,仔細瞧了半晌,也沒瞧出跟漢人姑娘有什麼區別,隻除了她那大咧咧、不像公主的古怪脾氣……
建寧見小寶不說話隻管看著自己,想到今天特地沒搽褐油,臉上還抹了脂粉,大概小寶覺得自己好看多了吧。她的臉微微一紅,卻照舊爽快地抱住小寶胳膊:“等你半天啦,帶我出去玩!”
小寶爽氣道:“好!想去哪兒?我請客。”
在望海樓吃完午飯,小寶和建寧二人不知不覺逛至天橋。這裏是雜耍藝人集中地。變戲法的,耍大刀的,賣二手估衣、各種零食小吃點心的;窮人窮開心,富人圖新鮮,偌大天橋擠得水泄不通,到處彌漫著食物香味。
建寧盯上了紅彤彤掛著流霜般冰糖汁的糖葫蘆,又發現了剛出蒸鍋熱騰騰香噴噴的白糖糕。她在白糖糕和糖葫蘆之間轉著眼珠子猶豫起來,摸著肚子思量—隻吃得下一種,到底該吃哪種呢?看上去好象都不錯啊……
小寶卻在靴子攤旁看得發呆。厚底官式靴,油光簇新,按大小尺碼上下排成幾排,碼得整整齊齊。一張大大的紙幌子上寫著:新式皮幫厚底官靴,每雙三十文。
才三十文……小寶頓時覺得關老二給自己買的靴子絕對揩了油,據他報帳是每雙一兩半銀子,足足相差幾十倍。小寶摸了又摸,除了手上沾了點黑油,別無異樣,式樣跟自己腳上的看起來一模一樣。據老板說,新靴子上油很正常,不然皮幫不是走型了麼?小寶決定給自己和書生各買兩雙,付好錢,抱著捆好的四雙靴子擠出人堆,正好碰到下定決心買了糖葫蘆的建寧。
建寧一手拿一根尺把長的糖葫蘆,見小寶抱著四雙靴子,好奇一問,立刻把右手糖葫蘆交到左手,仔細撚了撚靴子幫,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你個傻瓜,被人騙啦!這是天橋有名的紙糊靴子,隻好穿一次,說不定沒走幾步就脫了底。再便宜也不能買,全是騙外地人的!”
小寶說什麼也不信。建寧幹脆扯過一隻靴子,哧啦一聲就把靴子給扯成了兩半,露出白花花帶黃的紙板,可不正是紙糊的!
小寶回心一想,哈哈大笑起來,脫手把八隻靴子直接扔地上,拍拍手笑道:“老子算是長見識了!紙糊的靴子居然做得跟真的一樣,也虧他好手藝!”
說完也不去找攤主麻煩,掉頭就走。建寧卻眉頭一皺,不知怎的一把扔了糖葫蘆,把地上八隻靴子抱起來,衝小寶道:“敢欺負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走,找他退貨,不退老子砸爛他的攤子!”
小寶拉也拉不住,心裏暗暗叫苦,更是替那靴子老板著急—算他倒黴!這位公主正好嫌悶的慌,有熱鬧可找、說不定還有架可打,她是怎麼都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的……
建寧擠開人叢,劈手把八隻靴子直接扔到攤主臉上,指著他鼻子大罵:“退錢!敢欺負人,你活得不耐煩了!”
那攤主也是個滾刀肉角色,見建寧穿著男裝卻用女人口氣說話,嘿嘿冷笑:“你算哪門子的姑奶奶?穿著男人衣服出來瞎混,你家大概是倚門賣笑的貨色,這麼沒家教!給老子滾開,別妨礙老子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