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沙場打滾征戰的武將,難免會有搶奪軍功的時刻,當初攻打皮島,這位譚泰還不是鑲黃旗都統,不過是個固山額真,位列鼇拜之下。他早就不服氣鼇拜,沒少在暗地使絆子,結果皮島被鼇拜當先攻破,立下首功,氣得他吹胡子瞪眼,暗地在當時領軍的阿濟格麵前說了無數壞話。阿濟格和多爾袞早就看鼇拜不順眼,因此不但沒論功行賞,反而安了個目無軍紀的莫須有罪名給他,結果鼇拜被降級敘用,後來還一再壓製,差點被誅九族。
譚泰拍對了主子馬屁,一升再升,如今已是鑲黃旗都統,手握重兵,鼇拜削職為民之後,沒少受他和他的狗腿子的氣。
如今譚泰見他忽然來到自己領軍的通州大營,頓時沉下了臉,喝道:“不準上前!鼇拜你來老子這裏幹什麼!來人,把他拿下!”
鼇拜急劇開動腦筋,陪笑道:“譚泰,且慢動手,我是奉攝政王之令送信來的!”
“胡扯!誰不知道你是順治的人,什麼時候開始奉攝政王的令了!先捆起來再說!”譚泰命令親兵們立刻動手。
譚泰根本不信鼇拜的說辭,命令親兵將鼇拜拿下。
眼見親兵們氣勢洶洶上來就要捆人,緊要關頭,鼇拜大喝一聲:“我奉攝政王令有緊急軍情麵遞譚泰!誰誤事誰就有殺頭之罪!”隨即從懷裏取出一封蓋有兵部關防大印的信函在眾人麵前一晃。
雖然誰都沒看清上麵到底寫了些什麼,但是末尾處兵部大印的朱紅印戳卻明白呈現。譚泰腦子裏轉了好幾圈,自己也有些糊塗了。其實逼宮謀反的大事多爾袞並沒讓他參與,隻是多爾袞的大哥英親王阿濟格在前幾天深夜裏找他長談,含糊暗示了許多話,並且嚴申一定要他看守好通州大營,見到火鷂子信號後立刻提兵進京。
話到這個份上,譚泰也多多少少明白這意味著什麼。身為鑲黃旗都統,本該是順治皇帝的親領直屬,可是鑲黃旗一直掌握在多爾袞手裏,反而跟順治皇帝毫無關係。如果他私自提兵進京,就算打著麵聖護駕的旗號,但如果沒有兵部或者皇帝諭旨,這種行為等同謀反。此刻他的手裏並沒有任何一封文書憑證,也不知道京裏情形如何,就憑英親王的一句囑咐便要冒這種殺頭大險,他實在心裏沒底。現在京城已經關門戒嚴,他非常清楚這點,對自己到底能不能帶兵順利進入京城毫無把握。如果守衛九門的步軍營不讓他進,難道他還強行攻城不成?雖然已經集合好了軍隊,他其實心裏直犯嘀咕,這一去,如果好的話自然以後平步青雲,如果不好,就是株連九族人頭一大堆落地的大事了!
此時譚泰腦子裏轉了許多念頭,越想越膽怯,已是外強中幹。
鼇拜見譚泰貌似凶狠的手按刀把,可是眼珠子卻不停轉來轉去,心裏頓時一喜,看來自己的差事還是有希望辦成。他誠懇拱手道:“鼇拜雖然以前跟都統有點過節,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如今希望譚將軍相信鼇拜,不計前嫌,先看了兵部公文再說不遲。”
譚泰又仔細看了看鼇拜帶來的這十來人,依稀記得都是順治的禦前侍衛,這裏麵更是大有文章 ,他暗自決定—不管這封公文是多爾袞派他送來的,還是順治授意送來的,總該試著套套鼇拜的話,問問此刻京城裏的動向。萬一多爾袞已經失手,順治已經控製住了局麵,那自己不是把腦袋往鍘刀上送麼?想想他遲疑道:“好吧,眾將士聽令,原地待命,待本將看了兵部公文再做打算。”他手按刀把朝鼇拜做了個往裏走的手勢,又見跟隨鼇拜同來的禦前侍衛要一同進去,忽然多長了個心眼,喝道:“你們都留在這裏,鼇大人跟本將兩人單獨談,誰都不許進來!”最後一句卻是對著自己的屬下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