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辦完這些事情,心裏依舊火熱難安,想了想,他戴好絨台冠,命小德子跟著,朝佟妃所居的長春宮走去。
玉柔此刻正悶悶地斜依在二樓畫廊欄杆上,摸著自己隆起的小腹,心裏七上八下。其實她同樣在想一個問題—自己肚子裏的孩子究竟是誰的?到底是那個冤家的還是皇上的?想到進宮前的那個夜晚,那個有生以來最難忘最激情的夜晚,她的臉陣陣火燙,內心悸動難安。
也許這就是命運吧,有得必定有失,人總是要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寶貴,那時往往已經太遲了……一股股酸楚和惆悵湧上她的心頭,撫著肚子,玉柔已是微微癡了。
就在這時,她忽然看見順治的身影出現在樓下院子裏,不知為什麼,心底沒來由的一熱—現在這個人才是她的夫君,雖然他是皇帝,但還是她的夫君啊。
玉柔吃力地撐著腰站起,大聲命令宮女們:“快給本宮更衣,皇上來啦!”豔麗的笑容在她的唇邊綻開。樓下的順治看到了,兩人隔著欄杆遙遙相視微笑,心底都是暖暖的。
金陵城外某處偏僻巷子中,角落裏一塊石板忽然咯啦響了聲。一隻正在覓食的肮髒老鼠停止咀嚼動作,睜著綠豆小眼睛驚疑地朝那塊石板看去。石板漸漸升高,黑暗中兩隻眼睛閃閃發光。
老鼠大驚,尾巴一甩便消失了。
“出來吧,安全。”小寶小聲嘟囔,推開石板,當先跳了出來,又伸手把鳴玉拉了上來。兩人全身爛泥菜葉,汙穢不堪。鳴玉始終捏著鼻子。
小寶悄悄朝巷口探頭出去,看了半晌才道:“這裏好象靠近玄武湖,你看,遠處有大片水麵發光。我們當了半天地老鼠,鑽陰溝竟然鑽到城外來了!”
鳴玉放了心,嫌惡地看看自己身上滿身的泥汙,建議道:“城外正好,我們總算避開那些討厭的大明番子。還是先找個地方洗澡換衣服,身上髒死了!”
小寶卻滿不在乎,摸摸鼻子笑道:“嘿嘿,老子無意當中竟然發現了這樣一條好通道,以後來去金陵自如啊!哼,假胡子最怕我們打過江,把金陵城牆修得紅衣大炮都打不破,以後看他們還敢自誇天險和啥牢不可破的!不說廢話,趕緊找地方換衣服填肚子,餓死老子了。”
趁著夜色遮掩,兩人迅疾向玄武湖畔摸去。
五天後黃昏,秦淮河邊。
一身大明裝束的白小魚和鼇拜假扮嫖客,跟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煙花胡同裏亂逛。兩人看似悠閑,其實眼神極為警覺,不時白小魚低聲問鼇拜:“可有發現?”
鼇拜搖搖頭。白小魚緊張了:“我們已經在秦淮河連著找了兩個晚上,還是沒有發現魏侯半點影子。他們會不會已經出事,落入東廠手裏了?”
鼇拜滿臉連鬢胡子,萬字巾壓得低低的,這使他的臉看起來十分模糊,一般人看過之後頂多隻能說出一個特征—這人滿臉胡子……這是他故意為之,正好掩蓋本來麵目。他低聲問道:“你確定那店老板沒說假話?會不會是東廠的人授意他騙你的?”
“這……我也不清楚。”
二人正小聲嘀咕著,忽然鼇拜發現自己的褲管被人扯住。低頭一看,是個乞丐。這乞丐蹲在路邊,麵目肮髒,身穿破破爛爛的短襖中衣,露出大片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肮髒肌膚,頭發亂糟糟披下來,蓋住大半個臉,樣貌淒慘得無法形容。他手裏捧著個隻剩半邊的破瓷碗,哆嗦著對鼇拜道:“爺賞幾個銅板吧……”
鼇拜正找小寶找得發急,被這乞丐扯住褲腿,大為不耐煩,伸腿一抖,竟然沒抖開!那乞丐的一隻手仍然死死攥著他的褲管。還好布料結實,不然鼇拜便要出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