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7章 無可奉告(2 / 2)

可何子非怎麼也沒想到,委派邊境的餘鶴一去就是數月,遲遲不肯歸來,好像北境那偏僻之所比西京還要繁華。

直至小皇帝孔然周歲之禮,餘鶴才馬不停蹄的回來。典禮當晚,小皇帝於攝政王懷中吮著手指,呆呆道:“娘……”

攝政王麵皮一扯,“本王不是娘親。”

小皇帝六個月早產,能夠活命已是萬幸。嬰孩之時尚且與普通人沒有差異,待月份大些,便顯得蹊蹺起來。每日上朝之時,小皇帝目光呆滯,一兩個時辰不哭不鬧,起初,也隻道是小皇帝懂事,久而久之才發覺,這位天子,竟似是癡呆之態。

鸞太後每日吃齋念佛,以淚洗麵。可孩子一日日長大,終究瞞不過世人的眼睛。

何子非看著懷中乖巧的娃娃,何其安靜,又何其無辜。太醫診斷數次,卻都束手無策,難道陳國未來的國君,當真是如此模樣?

新皇周歲的典禮直至深夜,值夜的禦林軍各個精神抖擻,卻忽見一道黑影順勢而起,待追上前去,才發覺那是攝政王獨坐龍隱殿的廊簷之上,不由悄悄退下。

越是心煩意亂,他便越想要一人獨處。

何子非自懷中取出字跡模糊的一片衣襟,那是宮中琉璃塚的地形圖。

何子非攝政之後,便徹底封死了琉璃塚。陳帝、魏後、太子孔詔,先太子楊緒、太宰陳傾都長眠於此。自琉璃塚被封之後,其上花枝璀璨,竟生長出獨一無二的林園景致來。

“一直以來,我都置你於險境。”何子非握著那片衣角,頭疼的厲害。若不是孔軒當日得了琉璃塚的地圖,識破了楚端的覆國野心,又怎會有後來突如其來的形勢逆轉。

長風忽起,吹得他衣袂翻卷。何子非閉上眼,不由喃喃自語,“可你自始至終,卻都處處為我考慮。”

一夜頭痛,教何子非無心貪睡,隻得早起。他正欲考察餘鶴數月來的長進,哪知此人便又往北境而去。

豈有此理!

何子非命霜華暗中查訪,便帶出了些蛛絲馬跡,原來除了吏部尚書餘鶴,太史令冷修連日來數次往返黎國北境。

何子非唇角一勾,竟是笑了,“連一個提筆之吏都這般不安,莫不是風景那邊獨好?”

霜華眨了眨眼,聲音清靈,“餘鶴與安雅公主,私交甚密;冷修在北境有一處叫做令園別居的私宅。”

私宅?何子非眉頭一擰,太史令冷修實乃木訥之人,怎麼會在遙遠的北境有一座私宅,那裏究竟是埋著通天寶藏,還是有嬌娘美妾?竟然令無欲無求的冷修魂不守舍。

“安雅公主此人如何?”何子非又問。

“安雅是黎皇的妹妹,數月前誕下一女。”霜華朱唇微啟,似要多說些什麼,卻又恰到好處地停頓。

“駙馬又是何許人也?”何子非卻有些好奇。

“這……王爺何不自己去看看?”霜華忽然仰起臉,分明在笑,眼角卻多了淚花。

何子非欲言又止,心上忽然升騰起前所未有地希冀。他迫不及待道:“備馬!”

霜華笑中帶淚,“早就備好了。”

“多謝。”何子非抬步便走。身子卻忽然一滯,被人自身後緊緊抱住。

“是我鬼迷心竅,害得你們天各一方,你恨我麼?”霜華不住地哽咽。

“若不是你,我亦不知,她竟比這如畫江山更值得眷戀。”言畢,一根一根掰開她纖細的手指,匆忙而去。

黎國北境,雖是偏遠之地,卻是諸國毗鄰之城。何子非起初答應與黎國互市,不過是借口親至黎國,去找一找那裏是否有他想見的人。

淩柯小兒,他定會要他人財兩失!

那一日,偌大的西京城中一騎絕塵,隻道是紫帶金冠,風流倜儻的年輕人策馬而出,招搖過市。

東街集市買菜的張大娘紅了一張老臉,“哎呦呦,現在的年輕人,都這般英俊喲!”

城守麵麵相覷,隻見一人一騎,如天神下凡般由遠及近,“嘩”地亮出明晃晃的腰牌,一時閃得軍士眼花繚亂。

過了許久,有人驚呼道:“是攝政王!”

攝政王出城了!攝政王出城了!

齊皓聞此,已經是三個時辰之後。他來回踱步,氣的七竅生煙,“好個何子非,竟然不聲不響便走了,難道要把這個爛攤子留給我?”

懷中的小兒“哇”地一聲啼哭起來。嶽南枝放下手中的針線活,恰是一件孩兒的小衣。她微微側首,嬌嗔道:“做什麼這樣凶,嚇到孩兒了。”

平日裏嚴厲狠絕的丞相大人,臉上的情緒瞬間垮塌,匆忙哄著寶貝兒子道:“爹爹錯了,孩兒莫哭,孩兒莫哭。”

嶽南枝掩唇微笑,丞相大人果然色厲內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