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看向任傑,二人相視一笑,齊聲道:“慚愧啊!慚愧!”
眾人都變了臉色,不同的是李夢哼了一聲,臉有不屑之意,那美貌女子燕輕倒似有些靦腆,但臉上也清楚現出了不信的樣子,而天台宗的法悟微笑不語,法空臉上卻起了佩服之情,力霸天則是呆了一下,看了一眼那笑得燦爛無比的二人。
片刻之後,法悟微笑道:“此次空桑山一事,我們兩派長老本就要我們年輕一輩受些曆練,如今人數已經到齊,不過龍山派諸位師兄遠來辛苦,不如我們先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再進萬蝠古窟查探如何?”
這時站在旁邊的李夢冷哼一聲,道:“法悟師兄說得有理,不然進去之後,又有人要找些借口了。”
除了力霸天,出自名門龍山的任傑、司徒雲與張燕哪一個不是在各自一脈中受盡師長寵愛,哪一個骨子裏沒有一些傲氣,當下任傑冷哼一聲,道:“李夢師兄說得有理,否則以我現在疲累之身,到時還要救你,那可無能為力了!”
李夢顯然沒想到他們這些人一個個也是如此傲氣,他出身於龍山派的一大分宗,自幼便得師長看重,修真道法,在同輩之中,除了少數幾人,無一不遠勝過其他平輩同門,由此養成了目空一切的自大個性,如何受得了這份氣,當下臉色便是一變,盯著任傑道:“如此說來,任傑兄修行遠勝於我了,在下倒想討教一番。”
事關師門臉麵,任傑身子一挺,便要走出,忽見張燕突然從身後走了出來,俏生生往場中一站,冷冷道:“不勞任師兄大架,我來領教一下李夢師兄的仙法罷。”
李夢忽地一呆,隻見張燕雖然一身血汙,但一張玉臉上肌膚卻更是被映得潔白如雪,神情雖冷,凜然中卻自有睥睨眾生飄逸出塵的清麗。他從未見過如此絕色,一時間竟是呆了一下。
與此同時,天台宗法悟走了出來,含笑道:“諸位師兄,我等來此本是為了查探魔教餘黨,臨行前想必各位師長前輩都已教誨過了,若是被他們知道我們在此意氣用事,隻怕回去不免受到責罰,再說本也是些小事,還是大家都退讓一步,如何?”
李夢回過神來,哼了一聲,仰首看天,雖然不說話但意思倒也頗為明顯了。任傑此刻心裏想到臨行前道玄真人的囑咐,心下也有些後悔,正好趁機下台,便在後邊喚道:“張師妹,法悟師兄說得有理,我們還是以和為貴吧。”
張燕看了看眾人,哼了一聲,走了回來,看見任傑正看著自己,目光在任傑臉上掃了一眼,便獨自走到一旁去了。
任傑被她看了一眼,心裏忽然一涼,說不出的感覺泛上心頭, 隻聽法悟又道:“既如此,我們就先行下山,到明日清晨再上山查探吧。”
到了這個時候,眾人自無異議,於是法悟帶路,眾人跟著他禦劍而行,來到離空桑山三十裏之遠的一個小山丘上,這裏居然還有一灣清泉,正是龍山派眾人所需。當下眾人在水邊梳洗一番,又找了僻靜處換過衣衫,這才走出來與法相等人見麵。
張燕是女兒之身,不太方便,換衣地方也找得最遠,所以最後一個才走出來,眾人看去,隻見她梳洗過後,容光煥發,於原本清麗中竟是又添了幾分嬌媚,登時都是眼前一亮,不用說司徒雲等人眼睛發光,便是那一直沉默的燕輕,也多看了她幾眼。
這八個當今正道三大門派最“優秀”的弟子圍地而坐,談論起來,力霸天從法相等人口中方才知道,空桑山“萬蝠古窟”中的那些蝙蝠乃是當年魔宗畜養的異種,凶蠻殘忍,性好吸血,本為魔宗幫凶,八百年前魔宗在此地據點覆滅之後,仍有少數蝙蝠殘存下來,天長日久,居然繁衍旺盛,有了今日龐大規模,每出掠食,把這方圓五百裏內搞得是全無人煙。
不過這些蝙蝠似是畏懼陽光,所以都隻在夜間活動,白日都棲息在萬蝠古窟之中,昨晚龍山派眾人便是碰巧遇上,若是白日上山,便可無事。
聽到此處,司徒雲皺了皺眉,向那法悟問道:“法悟師兄,那些畜生既然都在萬蝠古窟之中,我們又如何進去查探?”
法悟遲疑了一下,道:“據小僧這些日子觀察,這些畜生在白日都隻倒懸於古窟洞頂,並未活動,我們或可進去也不一定。”
司徒雲啞然,力霸天卻是忍不住道:“那就是說法悟師兄你也沒有把握了,說不定那些家夥看了我們進洞就撲了過來,那可如何是好?”
法悟向他看來,眼中似乎隱隱有什麼光芒閃爍,但神態依然溫和,道:“正是如此。小僧其實也沒有十成把握,但師門授命,總是要去做的,不若也試上一試,大不了我們退出來便是。今日我與法空師弟還有李夢、燕輕兩位施主本想進去打探一番,沒想到正遇上諸位,如此也好,人多好照應!”
“哼”,卻是一旁的李夢又是冷哼一聲,龍山四人同時向他看了過去,李夢卻是絲毫不懼,隻有當他看見張燕的眼神望過來時,神情多少才有些變化。
任傑不去理他,轉頭對法悟道:“還有一事,請教法悟師兄。”
法悟道:“任師兄請說。”
任傑道:“三個月前,我龍山派長門弟子,蕭逸才蕭師兄已經先行來此,不知各位可知他如今身在何處?”
法悟搖了搖頭,道:“我們與李夢、燕輕二位一起到此,並未見過蕭師兄。”
任傑皺起眉頭,沉吟不語。
隔日,朝陽初升,任傑等八人便來到空桑山上,但見滿山荒蕪,沙石滿地,偌大一座山上,竟連普通的鳥鳴聲也聽不到,料想不是早做了那些凶蝠的點心,便是早已遷移出了這座山峰。
法悟等人早來數日,已經找到了萬蝠古窟的所在。當下眾人跟隨,一路小心翼翼,終於來到了萬蝠古窟的洞口。
這裏是一個巨大的半山洞穴,位在山陰背陽處,微微向下傾斜,隻有洞口有些許光亮,再往裏處便是漆黑一片。站在離洞口還有五六丈遠的地方,眾人卻都感覺到洞裏陰風一陣陣的吹出,拂過臉上,陰冷入骨。同時隱隱還有些沙沙聲傳來,似低語,似鬼哭,讓人心頭發麻。
任傑又多看了那洞穴兩眼,回頭強笑一聲,道:“如此,我們就進去罷。”
眾人默然,法悟點頭道:“正是,不過此洞內危險難測,各位最好備好仙器,以防萬一。”
事關生死,眾人都是不敢怠慢,紛紛將法寶拿在手中,當李夢、燕輕與天台宗二僧看到力霸天變身成一隻大力角牛時,都是呆了一呆,神情錯愕。力霸天與眾人不同,頗感尷尬,幸好在這個時候,張燕在她仙劍藍光之下,冷冷說了一句:“走罷。”說著第一個向那漆黑洞穴走去,眾人連忙跟上,這才解了圍。
就在快進洞口,那股陰風越來越是陰冷的時候,法悟似乎有意無意地靠近了力霸天,力霸天感覺出來,向他笑了一下,法悟報以微笑,同時低聲道:“力道友,前頭艱險,你可跟在我的身後。”
力霸天一怔,卻見法悟已走入那黑暗之中,一時間也來不及多想,看著眾人都進了洞,也急忙跟了進去。
才跨進洞穴之中,沒走幾步,力霸天便覺得腳下一軟,整個人向下陷了下去。他大吃一驚,但還好隻陷到腳踝處便停了下來。此時眾人已身處黑暗之中,不過各自法寶仙器祭起,散發出道道霞光,力霸天向腳下看去,臉色登時就苦了下來,原來腳下踩著的竟是極厚的蝙蝠糞便,惡臭不說,腳還陷在裏麵,那滋味有多難受便多難受。他抬眼向前望去,見其他人多半也是一般的神情,尤其是兩個女子,張燕與燕輕,更是緊皺眉頭,麵色蒼白。
力霸天搖了搖頭,勉強定下心來,眾人熟悉了這個環境之後,隨之又向裏麵走去,此時,那如妖魔低語的沙沙聲也同時大了起來,仿佛在遙遠處,又似乎就在身旁,前後左右,到處都是。
就這般又走了三、四丈遠,在最前頭的任傑忽然低聲道:“慢!”
眾人立刻都停了下來,隻見任傑的那柄寒冰仙劍緩緩升起,光芒漸亮,把前頭洞穴照亮不少時,眾人登時屏住了呼吸。
這是個極大的洞穴,洞穴頂端離地極高,在寒冰仙劍白光照耀下,眾人赫然看見在這山洞頂端,密密麻麻地倒掛著無數黑色的蝙蝠,幾乎根本看不到山洞的岩石。而那“沙沙”聲音,便是這些畜生摩擦低鳴所生。
黑暗之中,被白光照到的蝙蝠仿佛感覺到了不安,一個個活動起來,但並沒有飛起,而是用爪子在岩石上攀爬著向黑暗處移去,有的幹脆就抓在同類身上。那些在黑暗中越發可怖的獠牙大口,令人驚心。
眾人大氣都不敢喘,停了片刻,眾人便都發覺,雖然這裏的光亮在一片漆黑特別醒目,但這些蝙蝠似乎的確沒有動靜,不會襲擊。發現了這一點,眾人多少鬆了口氣,法悟低聲道:“還好小僧判斷無錯,諸位,我們繼續前行罷。”
眾人轉頭,又再向這恐怖古窟深處,更深沉的黑暗那端走去。隨著眾人行進的腳步,腳下的蝙蝠糞便越來越厚,而寒冰仙劍白光照耀之下,洞頂的蝙蝠竟似無窮無盡一般,越來越多,尖牙利齒,喃喃低鳴,都在身邊呼嘯。若不是他們八人都是身懷正道仙法,心誌堅定,換了常人非發瘋不可。
就這樣也不知走了多久,力霸天走在隊伍中間,而法悟卻也始終走在他的身前,看著前邊這個年輕的和尚一身月白僧袍上也染了幾點汙穢,力霸天忽然想起了自己一樣愛幹淨的老板。
前方,忽然傳來了任傑輕微的一聲呼喊:“啊!”
力霸天還沒回過意來,便隻覺得腳下感覺有異,竟好象是一腳踩到了硬地之上一般。
站在前頭的法悟低聲念了一句佛號,片刻之後,一顆閃爍著莊嚴肅穆金光的圓珠從他手中祭起,起先這光芒還似依戀著法相,但隨著法相法力催持,刹那間金光大盛,以這珠子為中心,金光如潮水一般向四麵八方湧去,力霸天站在原地,幾乎錯覺耳邊“呼”的一聲呼嘯,金色的光圈便已掠過了他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