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陣陣輕煙一般的白光,漂遊不定,幻化出無數麵容,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美或醜,然而此刻,在任傑的眼中卻隻有一個感覺:冰冷。
一想到這無數陰靈一擁而上將自己團團包圍的情景,他就頭皮發麻。不過萬幸的是,在最初的驚悚過後,他隨即發現,這些陰靈似乎對擋在他身前的寒冰劍頗為畏懼,不敢接近寒冰劍發出的寒白色的光芒。但還沒等任傑鬆了口氣,那些飄蕩在半空遊走的陰靈似乎又發現了什麼,紛紛向任傑左側飛去。
任傑怔了一下,隨即失色,他左手兀自握著的那隻柔軟的手,此刻卻已漸漸涼了下去。他連忙用力一拉,一陣水聲響起,張燕被他拉到了身邊,憑借著周圍那些幽光,任傑隻看見張燕臉色蒼白,雙眼緊閉,但一探呼吸卻還算正常,粗粗看了看,她身上似乎也沒受什麼外傷,這才放下心來,向四周看去,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
他與兀自昏迷的張燕兩人,此刻不知怎麼身處於一灣水邊,在黑暗中看不清這水麵大小,也不知這是一個小水潭,或是大湖,或是傳說中巨大的地底深海。任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有這個想法,然而他在水中,卻感覺到這水麵竟不是靜止的,一陣一陣的潮汐鼓起的波浪,如溫柔的手撫過他的身子。
不過,這水卻當真是冰涼透骨!
任傑艱難地站起身來,再呆下去,就算不被這些陰靈所害,隻怕他二人先在這水裏凍死了。他一站直身子,便隻覺得一陣頭昏,身子忍不住搖晃了一下。
他在平台之上時,後背被年老大還有野狗道人、吳奚同時擊中,傷勢著實不輕。與此同時,寒冰劍寒白色的光芒像是感應一般,也暗了一下。幾乎就在同一刻,周圍無數的陰靈的幽光同時亮了起來,那一張張幻化成人的臉上,透露出無限的渴望。
任傑吃了一驚,連忙定下心神,寒冰劍的光芒重新亮起,震住了那些陰靈。任傑吃力地拉著張燕向岸上走去,這短短一段距離,卻令他覺得這般漫長。
終於,他們到達了硬地之上,任傑一下子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周圍,無數的陰靈在燒火棍玄青色的光圈之外,飄舞遊蕩。
任傑怔怔地看著那些漂遊的幽光,想起了昏迷之前腦海中最後的回憶,想起了張燕飛身過來,拉住他的手,想起了他們墮下時身下無邊無盡的黑暗深淵,他甚至還隱約記得,在他失去意識前,曾有一句熟悉的佛號,在那個平台上響起。
那應該是法相師兄他們四人到了吧。
任傑在心裏頭這麼念了一句,有了他們四人強助,加上王坤和司徒雲本身的修行道法,應該不會有事。
少年在寂靜的黑暗中,低低地、不為人知地歎息!
“噫”。
她發出一聲輕輕的呼喚,慢慢地醒了過來,睜開眼睛。
千百年間,曾有一個古老相傳的問題:你若是長久沉眠方才醒來的時候,第一個想見到的人,會是誰?
誰也不知道張燕可曾聽過這個看似無聊的問題,而此刻,映在她眼眸之中的,是在幽幽白光之中,任傑關切的眼神。
那是在黑暗中,唯一的溫暖!
任傑喜形於色,喜道:“醒來了,張師妹!”
張燕沒有立刻回答,她看上去似乎呆了一下,不過很快的,她恢複了正常,臉色也從最初帶著些迷惘,回複到了有些冷漠的冰霜。但隨著她看向四周,卻忍不住再一次地動容。
“陰靈!”張燕一如任傑剛才,叫了出來。
任傑點了點頭,安慰她道:“是的,不過不用怕,它們好象有些害怕我的寒冰劍,應該暫時沒事的。”
張燕此刻也發現,周圍無數飄蕩的陰靈的確沒有撲上來,隻在外圍遊蕩,似乎對任傑的飛劍十分畏懼,定下心來後忍不住道:“你這法寶叫做什麼,怎地如此厲害?”
任傑麵道:“它名叫寒冰劍,是宗主賜予我的寶劍。”
張燕奇道:“寒冰劍?”
任傑看著麵前這女子在幽幽白光之中,肌膚如雪,心中不由動容。
幽幽白光,照著他們兩人的身影。
張燕重又低頭,深深呼吸,道:“我們怎麼會僥幸逃生的?”
任傑呆了一下,心裏也頗為迷惑,道:“我不知道。”隨即想起了什麼,用手一指那灣水邊,道,“不過我剛醒過來時,我們兩人都躺在那水邊,會不會是我們僥幸掉到水裏方才不死,又被潮水衝到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