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商無奈一笑,轉身回到床邊,見寒玉床上鑲嵌著五顏六色、大小等同的雨花石,借著洞口昏黃的光線看去,彷如天河上布滿無數繁星,優美之極。玉石特有的清涼之氣傳遍全身,幾處傷口如同外敷了一層溫藥,內服了一碗冰粥,燥熱處轉為冰涼,濕冷處轉為溫熱,舒適感溢於言表。
他雙腿一軟,倒身坐在了床上,拋棄一切煩惱,也顧不得肩頭臂膀上的傷痛,將經書放在床頭,青心劍抱在懷中,緩緩躺了下去。後背諸穴抵在雨花石上,隻覺得處處阿是,或酸脹難忍,或刺痛難當,他強忍片刻,慢慢覺得體內氣血循環更加順暢,腫脹處也如推功過血一般,累日疲勞轉瞬化解殆盡,不覺間竟已闔眼睡去。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到耳邊喧鬧之聲,這才緩緩醒來。
“商哥,你終於醒了!”
韓商聞聲睜眼,見石桌旁席地而坐四個人,說話的正是夏銘焉。她起身走來,手中拿著半個寒瓜,道:“商哥,你吃這個壓壓火。”語氣中滿是疼惜,兩隻眼眸眨也不眨,牢牢盯著韓商,淚水兀自打起轉來。
韓商伸手接過寒瓜,這瓜原產西域,唐代之前傳至中原,果品性寒,素有清熱解暑、潤肺化瘡的功效。眼見夏銘焉麵色憔悴,眼中含淚,韓商心頭別是滋味,將瓜放在嘴邊,卻不忍吃下,道:“銘焉,多日不見,你瘦了,也曬黑了。”
“子夏,銘焉為了你,可把二十年沒吃的苦頭都吃了。”
韓商目光繞過夏銘焉,見三個俊逸儒雅的青年迎麵走來,正是柳儒顏、沈玉舟,下垂手一人短衣打扮,腰束短簫,背縛寶劍,麵容略顯稚嫩,但氣度風采也不落於下風,韓商大喜過望,原來這正是本門師弟,名叫裴子書。
裴子書比韓商年幼一歲,出身貧寒,相州人士,十歲時拜入清明劍派,師承韓崇晉。他天資聰穎,在劍法上一點即通,同為焦土門弟子中的翹楚,裴子書的劍法境界比韓商可要高出了不止一籌。韓商胸懷坦蕩,絕無半點妒恨,對這位出身寒門的師弟敬重有加,平日待他如手足一般。這“子書”二字正是韓崇晉所取,與韓商的“子夏”別無差異。
“子書,你來了!玉舟,儒顏,快坐,快坐。”韓商坐起身子,正要下床。
沈玉舟擺手笑道:“子夏,這寒玉床是給你一人用的,我等席地而坐便是。”
兄弟幾人伸手一讓,各自坐在了地上。柳儒顏笑道:“子夏,不必客氣,我們幾人就是來陪你的。銘焉,快把伯母燒的飯菜拿來。”
韓商聽了此話,頓覺饑腸轆轆,見夏銘焉提著食盒快步走來,道:“這些天也沒吃過幾頓好飯,銘焉,可有酒嗎?”
夏銘焉神色一怔,沈玉舟道:“子夏,從前讓你喝幾杯酒也難,怎麼出去幾個月回來,卻自己要酒喝了?”
幾人哈哈一笑,夏銘焉道:“商哥,一者你不愛喝酒,二者你有傷在身,伯母也不會讓我帶酒。不過你若想喝,我這便回家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