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星月疏朗,清風淡淡,倒是一個極好的夜。
盧冠生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正色道:“飛舟,城主有意請你再去一趟苗疆,與苗人結盟。如今事態危機,妖獸已經在西洲邊緣活動起來,到時隻怕湯澤城獨木難支。”
牧飛舟先是一怔,接著便點頭道:“沒有問題,師父,我什麼時候出發?”
他此去苗疆,完成使命隻是一方麵,在他看來還有一個重要的意義,就是是還能再見阿笙一麵。
“事不宜遲,明日便走。你如今已是湯澤城的弟子,凡是要以宗門大局為重,知道嗎?”
盧冠生搭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叮囑著,眼裏卻盡是關切之色。他雖然是個沉默寡言之人,但是也從來不會掩飾什麼,他對徒弟的愛護全然是出於本心。
牧飛舟也神色一黯,低頭歎道:“師父,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要分開了。”說著鼻子已經微微發酸,眼圈也紅了起來。
盧冠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悲傷,也陪著他歎了口氣。由於牧飛舟明日還要啟程奔波,因此盧冠生早早地便叫他睡下,自己卻動手替徒弟準備好了上路的行李。他此時倒真正像個慈父一般了。
這漫漫長夜便在夢沉夢醒之間流淌過去,剛剛過了辰時,盧冠生便叫醒了牧飛舟,親自將他送到尺仄山下。看著他疲倦的雙眼,牧飛舟猜想師父定然一夜未眠,心中的滋味難以言表,充滿了感激與孺慕之情。到了山腳之下,牧飛舟便與盧冠生揮手作別。與他同行的還有二十個青門的門人,領頭的叫鐵征,三十歲不到,看上去頗為嚴謹幹練。因為他們中間隻有牧飛舟才是盧冠生正式收下的弟子,將來也有可能成為放鶴台的主人,因此鐵征等人都對他頗為客氣。他們雖然也受盧冠生指點武功,但這隻是同門之宜,並無師徒名分。
不知為何,牧飛舟一上路便感到有些不自在,不知是昨夜受了風寒還是疲勞所致。當夜便在九蜃山中露宿,眼看著夜色降臨,牧飛舟身上的感覺終於轉變成了不祥的預感。他看著鐵征安頓好了眾人,忍不住走到他的麵前,行了一禮,說道:“鐵師兄,可否借一步說話?”他與鐵征雖然算不上真正的師兄弟,但是在湯澤城二代弟子門人之中,均已師兄弟相稱。鐵征比他年長,因此叫他一聲“師兄”理所應當。
鐵征一見是他,便丟下手頭的事情,回禮道:“好說,掌門臨行前叮囑過鐵某,要凡事都要和牧兄弟相商。”說著伸手一引,請牧飛舟到對麵山頭上去。
牧飛舟見左右無人,便道:“鐵師兄,今夜能否加一道暗哨,我總覺得這山中有些……”鐵征放眼四顧,隻見這叢林深幽,夜色中頗為陰森,於是點了點頭,說道:“好的,沒有問題。”
牧飛舟道:“還有,在大夥四周多點火堆。”
鐵征心中笑笑,暗想這小師弟雖然是掌門的關門弟子,可是畢竟年少,膽子忒小。不過他臉上絲毫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點頭道:“好,牧師弟還有什麼吩咐?”
牧飛舟也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疑神疑鬼,便略帶歉意地笑了笑,道:“吩咐不敢當,多謝鐵師兄了。”鐵征也報以一笑,當即向他別過,回去叫醒了一個同門,與他商量今夜放哨,卻並不說是牧飛舟疑神疑鬼,隻說在外行走小心為上。好在那人倒也沒有異議。
當夜整個山中都是一片寂靜,牧飛舟雖然睡在羊皮毯子上,但地上盡是雜草,他在夜中運轉枯木真氣與四周關聯氣機,早晨醒來時身上不適已然消減,隻是心頭的壓抑則愈發強烈。
恰好此時鐵征踩著晨露走了過來,麵色十分凝重,說道:“牧師弟,昨夜放哨的兄弟不見了!”
牧飛舟微微蹙眉,已經確信了心中所慮,便道:“有沒有派人找過?”
鐵征點點頭,“有。”
此時四下無聲,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剩下十八個門人都遠遠地坐在外圍,看著他們倆。牧飛舟知道此事絕不是一個簡單的意外,但是又不想引起眾人的恐慌。他對這座山脈的了解遠在諸人之上,一切詭異神秘的事情都有可能在此處發生。因此他隻好安慰眾人道:“或許是他在樹林裏迷路了,反正在這座山裏到處都差不多。咱們大事要緊,妖獸隨時都會下山。”
“不錯!”鐵征也立即下了決斷,“我們走。”
白日裏雖然再無事情發生,但是誰都能感覺到這群人中的氣氛有些壓抑。當夜鐵征暗暗留了心眼,再次多加了一層暗哨。誰知次日早晨起來,發現又少了一人。這下誰都知道事情不止是巧合,而是有人一直在暗中窺伺他們,並且隨時都會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