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城先生覺得卓琪華想法太悲觀，他試圖給她多增添一點信心：“不會的，計兒的本性不錯，斷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可惜他的話是那麼的蒼白而無力，恐怕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吧。
卓琪華的笑容更加苦澀：“現在的他或許真的很好，可是時間可以改變一切。當他身處高位，見識過更加美麗、更有才華的女子之後，她們的身後又有龐大的家族給他撐腰，讓他的前途更上一層樓時，我便成了他前進道路上的礙腳石，您覺得他會如何對待我？到時我與他愛侶變怨侶，甚至有可能反目成仇，互相除之而後快……這是老師您樂意看到的結果嗎？”
鳳城先生語塞：“……”他確實不願意看到兩個孩子變成仇人，這根本不是他的初衷。
“老師，我希望您能支持我的決定。”卓琪華抬起小臉，可憐兮兮的望著鳳城先生，眼底裏有著他無法忽視的絕望與堅決。
鳳城先生頭痛了，他實在不明白卓琪華為何會如此的悲觀，小小年紀便對人性充滿了絕望，不再相信真情的存在，不再相信人性的善良，仿佛她真的是一個看透了世事的準備脫離於萬丈紅塵的方外之人。
“華兒，你老實告訴我，你究竟是從何處來的這些想法，是不是有人誤導了你？”
卓琪華側頭想了想，點頭：“是啊，誤導，是誰誤導的呢？”她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是這個世道吧，老師您忘記了我的母親是為何離去的嗎？聽說當初我的父親求娶母親時，可是跪在外祖父麵前，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可是結果呢？他隻不過堅持了一年，便聽從母命納了白姨娘。世間有太多的誘惑，有太多的無奈，沒人可以不受外界影響，從而一直保持本心。不說那孝順之道，父母會不會壓著兒子納妾了；便是那聖臣之道，皇上賞下來的人，臣子也不敢不要啊；更有那同僚之道，上司或者同事之間所送的姬妾，都是無法推拒的，這都是躲不開的世道。”
鳳城先生：“並非所有的人都像你父親這般言而無信……”
“老師您錯了，還有威遠公呢？不是我要在背後說他什麼，隻是當年他的也曾說過類似的話吧？至於其他升官發財之後便嫌棄糟糠之妻的人還少了嗎？貴易交，富易妻，不是那樣的事兒多了，本朝也不會定下不得拋棄糟糠之妻的律法了。就算男人富貴後還能堅持住本心，隻守著一個女人過一輩子，人們也不會讚揚那個男人專一、專情，隻會罵他的妻子善妒、小氣、不寬容，不賢惠，不會為了夫家著想，不肯為了丈夫的前途忍辱負重，甚至還會罵那個男人夫綱不振、懼內、不像個男人……”
“世間之事，本就該如此，有何不對？”鳳城先生不解的皺起了眉頭。“你怎麼會有這麼叛逆的想法？”
“您瞧，連您也如是說，可想而知我的想法是多麼的驚世駭俗，不為世人所接納了。”卓琪華繼續苦笑。“可是我就是這麼想的，也打算這麼做的，所以老師，這世間隻得一個我，我不願隨波逐流，便隻能遁世而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