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男主算計(1 / 3)

寧櫻聲音低啞迷糊, 惺忪的眼神暴露了她打瞌睡的事, 黃氏好笑又無奈的搖搖頭, 擱下手裏的籃子, 緩緩道, “小太醫為人熱誠, 這種事情吩咐身邊的小廝就好何須親自跑一趟?讓他進來吧。”

吳媽媽稱是退下, 黃氏想起什麼,又道,“罷了, 寺裏規矩嚴格,他過來多有不便,我隨你一塊去看看。”

寧櫻順勢起身要跟去, 被黃氏止住了, “外邊天冷,你坐著就是, 娘很快回來。”黃氏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衫, 和吳媽媽一道出了門, 她有話問薛墨, 寧櫻在會壞事。

她和寧櫻究竟是生病還是中毒, 一問小太醫便知。

雨停了, 偶有雨滴從八角飛簷的亭簷彙成雨滴落下,雨聲輕細,黃氏的肩頭淋了兩滴雨, 湖綠色的衣衫顏色明顯有兩點深色, 站在亭外,她端詳著亭子裏的薛墨,目光一片晦色,寧老夫人何等何能請得動薛家人,薛墨為她診脈該隻是湊巧遇見罷了,想清楚了,她走上台階,“叫小太醫久等了。”

靠在欄杆處遠眺的薛墨回眸,恭敬的俯首作揖,“三夫人客氣了,若不是下人粗心大意,也不會生出現在的事情來,您和六小姐不責怪我即是萬幸了。”於一個大夫來說,治病救人無非就是對症下藥,為了譚慎衍的大紅袍,他找了對大夫來說致命的借口。

寒暄兩句,黃氏開門見山道,“小太醫對我和櫻娘的病情如此看重,不知其中是否有什麼原因?”她吩咐吳媽媽給熊伯遞了消息查探薛府和寧府的關係,可看著薛墨,周身透著股生人勿近的清冷,不像會跟寧府打交道的人,故而她才有此一問。

薛墨一怔,隨即笑了起來,“六小姐甚是憂心您的身子,不瞞三夫人,去寧府前我便見過六小姐了,她請我給您瞧瞧,為人子女,最大的悲哀莫過於子欲養而親不在,我也是不忍辜負六小姐的一片孝心。”

黃氏心中一熱,記起當日寧櫻口中嚷著請薛太醫給她診脈的事,歎了口氣道,“她自幼跟著我吃了苦,約莫是路上那場病嚇著她了,多謝小太醫不嫌櫻娘來事。”

薛墨側身,提起石桌上的水壺,給黃氏斟了杯茶,“是嗎,三夫人說的可是在回京路上?蜀州離得遠,天冷寒氣重,怕是不習慣北邊的氣候了,三夫人生的那場病可有其他症狀?”薛墨語氣淡然,在對麵凳子上坐下,欣賞著隨風聲飄零的花瓣。

黃氏不由得想起薛墨幼時喪母,該是看寧櫻擔心自己他想起他母親了才會伸以援手,幫她診脈,黃氏不由得心中一軟,溫聲道,“不是什麼大事,馬車漏風,黴味重,身子受不住著涼了,換了輛馬車病情就好了。”

“三夫人沒請大夫?”從蜀州北上會經過驛站,吩咐驛站的人情大夫即可,聽黃氏話裏的意思好似不是這麼回事。

黃氏臉上有一瞬的尷尬,端起茶杯輕輕抿了口茶,緩緩道,“找大夫開了藥,吃過不見好,風大,吃了藥受涼,反反複複哪好得徹底?”驛站皆是群狗眼看人低的,她們穿著寒磣,又不給賞銀,那些人陽奉陰違是,哪會盡心盡力的給她們請大夫,何況,黃氏手頭拮據,也不敢跟官家夫人似的拿藥養著。

薛墨皺了皺眉,轉著手裏的杯盞,淡淡岔開了話,如此聊了會兒,黃氏覺得薛墨不愧是薛家人,彬彬有禮,為人和善,渾身上下透著股懸壺濟世的善良,逢有人在門口找薛墨,黃氏怕耽擱她,起身回了,薛墨坐著沒動,望著雲霧纏繞的青山,目光一沉,黃氏的症狀的確乃中毒之症,若不是譚慎衍提醒,他也當做一般病症了,倏爾想起寧櫻同他說家裏親人病重的那番話,不像是無的放矢,然而他找人查探過黃家和寧府,並未有寧櫻說的“病重的親人”,以黃氏在路上生病的症狀來看,若不是找什麼法子壓抑了毒,長此以往,不出三月毒發,便會像寧櫻說的那般,大把大把掉頭發,身子日漸虛弱。

跨出院門,薛墨挑了挑眉,福昌上前,躬身道,“我家主子來信了,三夫人和六小姐的病情如何?”

“中毒不深,還有救......”說到這,薛墨意味深長的看了福昌一眼,福昌被他看得打了個激靈,低頭上上下下檢查自己的裝扮,期期艾艾道,“薛爺,怎麼了?”

“你家主子目光獨具,有意思有意思。”為娘的不知自己中了毒,當女兒的知道吧可無能為力,結合寧櫻說的,她是了解這種毒的,卻不與黃氏說實話,母女兩感情好不是假的,如此重要的事情欺瞞不講,中間估計有不少事,女人心海底針,寧櫻不簡單。

福昌聽得雲裏霧裏,朝院內看了兩眼,狐疑道,“那六小姐生得乖巧可人不假,我家主子,不至於喜歡她吧。”譚慎衍今年十七歲了,而寧櫻不過十三歲,即使兩人將來有什麼也是待寧櫻及併後,寧櫻這會的年紀,說白了還是個小姑娘,和自己主子?福昌怎麼想怎麼覺得膈應。

薛墨高深莫測的搖搖手,“你家主子什麼德行你還不清楚?刑部大牢裏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太爺他都下得去手,何況是個姿色不差的小姑娘,就是不知,你家主子如何認識這類人的,便是我,都來興趣了。”

七老八十的老太爺?福昌欲哭無淚,但凡進了刑部打牢就沒有被冤枉的,天理恢恢疏而不漏,譚慎衍為刑部侍郎,做什麼都是為了職務又不是私人恩怨,可寧府六小姐......

“你家主子信裏說什麼了?福昌,我們打個賭吧,我堵你家主子心裏有人了,說不準,明年你就有少夫人了,過兩年就有小主子了,我也當幹爹了,不知為何,竟然有點期待了......”

陰柔怪調叫福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譚慎衍成親?至今福昌沒有想過,打了個寒顫,湊上前,小聲傳達了譚慎衍的意思,越聽,薛墨越發沉了臉,伸出修長的手,神色肅穆道,“昨日聽人說邊關傳來捷報,你家主子又打了勝仗,可他吩咐下來的事兒,怎都像在處理身後事似的?”

福昌從懷裏掏出張藍色封皮的信封,抿唇不言,近日來看,譚慎衍確實有些古怪,若非他認識譚慎衍的字跡,隻怕都以為是別人冒充的了。

薛墨一目十行,看完後便把信還給了福昌,正色道,“這件事情得從長計議,你先回京,暫時別輕舉妄動,慎衍這招太過冒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奴才清楚,我家主子最近的心思愈發難猜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被其他人抓到把柄......”福昌憂心忡忡的收好信紙,麵露愁思。

薛墨緊緊皺著眉頭,道,“京裏有我,你去趟邊關,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你家主子不會平白無故起了心思,我擔心他遇著麻煩了。”信上說的事情關係重大,牽扯出來的人多,若不能保證全身而退,譚慎衍就是給自己挖坑。

福昌正有此意,聽了這話滿心歡喜的應下,“薛爺這句話在,奴才去了邊關也有底氣,隻是,寧府的事情還請薛爺多多上心......”

說起這個,薛墨低沉一笑,擺手道,“去吧去吧,六小姐可不是善茬,別看人家嬌滴滴的就是被蒙蔽受欺負了,人家心裏門清呢。”

若不是和黃氏說了會兒話,薛墨都不敢相信寧櫻心思如此深沉,寧府有自己的大夫卻千方百計的請自己為黃氏看病,他肯定,寧櫻心裏清楚誰在背後給黃氏下毒,蟄伏不言,是為韜光養晦吧,十二歲就有如此心計的實屬少見,薛墨來了興致,忍不住想和寧櫻會麵,看看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福昌連連點頭,忽略上次薛墨提醒他好好護著黃氏和寧櫻別叫寧府的人給折騰沒了的事兒,“您說的是,無事的話,奴才先行告退了。”

薛墨點了點頭,和圓成打了聲招呼也準備回了,為了給黃氏和寧櫻配置中毒的解藥,他費了些功夫,算下來,得來的那點大紅袍剛好抵藥材,譚慎衍那人,真不做虧本的買賣。

寧櫻向黃氏打聽她與薛墨在亭子裏聊了什麼,黃氏促狹的點下她額頭,“怎什麼都想打聽,回屋,娘教你識字,這次回府,好好跟著夫子學,大戶人家的小姐就該有大戶人家小姐的樣子,娘不期待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了解就成,可念書識字這塊不能荒廢了。”

有寧靜芸作比較,黃氏愈發覺得她對寧櫻也是虧欠的,目不識丁,傳出去不是叫人貽笑大方嗎?

寧櫻沒有反駁,揉了揉挺翹的鼻尖,“好。”

翌日,黃氏她們到寺裏上香,下雨的關係,上香的人不多,沒有碰著清寧侯府的人,寧靜芸難得沉默,隻字不提再給老夫人請安之事,添了香油錢,三人準備回了,擔心寧靜芸不滿,黃氏解釋道,“過幾日府裏辦喜事,正是忙的時候,你教教櫻娘規矩,叫她別丟臉,犯了忌諱。”

換做旁人,隻怕會以為黃氏嘴裏滿是輕視,而寧櫻卻能體諒,黃氏並非杞人憂天,上輩子,她莽莽撞撞,的確做了許多丟臉的事情,給黃氏抹黑,但一次次的,黃氏未曾指責抱怨過她半句,黃氏最愛掛在嘴邊的是自責,自責她沒有將自己教好,在外邊受了人嘲笑,被人指指點點,寧櫻想,那時候的黃氏如果不是病著,如果不是心憂寧靜芸的親事,也會如現在這般耐心的教她,並非讓她成為別人眼中優秀的人,而是在外人跟前,不會感覺到自卑,能自信些,活得快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