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明爭暗鬥(1 / 3)

她從來不知刮胡子是個累人的活兒, 自己動手才發現委實手酸, 她揮了揮手手臂, 右手捏著左手胳膊輕輕揉捏, 斜眼望著譚慎衍, “早先誰為你刮的胡子?”

嫁給他半年多了, 她沒察覺他胡子紮人, 不知他往回怎麼弄的?

譚慎衍照著鏡子,將下巴上的胡渣清洗幹淨,手摸了兩下, 好整以暇的吩咐丫鬟傳膳,和寧櫻走出內室才緩緩道,“自己刮的, 我照了鏡子, 你刮得挺幹淨的,往後都你為我刮吧。”

譚慎衍講究, 五天刮一回胡子, 多是夜裏沐浴後自己在罩房刮幹淨了出來, 寧櫻不和他一塊沐浴自然沒發現, 女為悅己者容, 男人也不例外, 他不太樂意讓寧櫻瞧見自己刮胡子,心裏有些抹不開臉,因而寧櫻沒見他刮胡子實屬正常, 刮胡子對男子來說和化妝差不多, 譚慎衍希望自己在寧櫻跟前永遠是俊朗的,不希望邋裏邋遢的出現在寧櫻跟前,從來都夜裏刮。昨晚忙了一宿忘記這茬了,寧櫻剛提出來,他臉禁不住紅了下,不過他臉皮厚,不一會兒就適應過來。

寧櫻認真仔細,他忽然來了興致,和寧櫻道,“你為我刮胡子,我給你描眉,到了七老八十的年紀,回想起來挺不錯的。”

寧櫻的眉生得烏黑濃密,隔三差五修修就好,平日在家不愛描眉,出門也不過輕輕修飾一番,譚慎衍真為她描眉次數屈指可數,而她的活辛苦多了,不太樂意道,“往後再說吧,你胡子不是天天都刮,也要我有空閑。”

譚慎衍順口道,“你肯定有時間,府裏的事情有管家,用不著你操心,母親被父親禁足,一年半載的不會出來生事,你能有什麼好忙的?”

寧櫻隨口謅的理由,哪有細想,聽譚慎衍說來,她好像的確清閑得很,辯解道,“我手裏頭事情多著呢,王娘子送了兩幅畫,我得仔細研究,再者,夏天了,得為你做兩身衣衫,還有十一百日宴的禮。”

聽到寧櫻又準備為自己做衣衫,譚慎衍立即心花怒放,順著寧櫻的話道,“你的確是個大忙人,給我做一身夏衫就夠了,十一百日宴的禮我準備好了不用你操心,王娘子送你的畫你自己看,有空了我與你說說。”

丫鬟傳膳,一盤水晶餃子,水角糍,一籠灌湯包還有幾樣點心,寧櫻簡單吃了點,天氣日漸炎熱,吃完早飯,寧櫻出了一身的汗,用冰塊之事國公府如今沒動靜,管家不說,她不好開口,這會兒邊擦汗邊問譚慎衍府裏用冰塊的事情。

“待會我和陶路說,這幾日熱起來比往年厲害,你少出門,別中暑了。”胡氏管家素來摳門,譚富堂出事後他暗暗控製了公中銀錢,胡氏以為捉襟見肘,除了青山院,所有的院子用冰塊和用炭的時間都比較晚,陶路他們循規蹈矩依著往年的規矩辦事,忘記如今的國公府是寧櫻管家了。

寧櫻點了點頭,這兩日較前些日子熱了許多,屋子裏沒有冰塊,她熱得提不起精神,做針線活手心的汗全滴在繡花上,粘粘的不舒服。

吃完早飯,寧櫻送譚慎衍出門,樹上的蟬鳴不停,寧櫻站在走廊上,目送譚慎衍走下台階,身形消失在白牆紅瓦外才收回視線,吩咐金桂將王娘子的送來的畫拿出來。

王娘子名聲好,在順親王府被王妃視為座上賓,王娘子信裏甚少提及順親王府的事兒,王娘子不是愛說三道四的,老實本分教導順親王府的幾位小姐,對後宅的事兒不予置評,這也是王娘子受人敬重的原因,後宅陰私多,住在裏邊或多或少都會聽到關於府裏幾位主子的私事,王娘子卻始終守口如瓶,從不過多打聽,不管誰做主子,都會喜歡王娘子的識趣。

王娘子送來的是前朝著名畫師的青竹圖,竹子自古以來受文人墨客推崇,前朝尤甚,鄭儒以畫竹出名,他筆下的竹子栩栩如生,且帶著朝氣蓬勃的力量,王娘子送來的青竹圖看上去一模一樣,寧櫻明白,其中一幅一定是贗品,她從兩幅圖的整體構思到細節表現手法比較,沒有絲毫出入,哪怕是竹葉隨風搖曳的方向弧度看上去都沒有差別。

寧櫻琢磨了一上午都沒個結果,陶路吩咐人送來冰塊,屋子裏涼下來,她渾身卻熱著,可能始終沒個結果心裏有些著急的緣故。

金桂在邊上瞅了眼,她對繪畫沒什麼了解,幫不上寧櫻忙,隻有在其他地方下點功夫,比如在膳食上,她讓廚房做了幾樣寧櫻愛吃的菜,其中一道涼拌牛肉片,可謂色香味俱全,廚房的廚子是老國公生前花大筆銀子買回來的,做什麼都極為精致,老國公走後,譚慎衍將他留在了青湖院專門為寧櫻做膳食。

她們跟著寧櫻吃了不少美味。

“小姐,您先吃飯吧,廚房弄了一道涼拌牛肉片,以蜀州的辣椒調料,瞧著就覺得食欲大增。”金桂站在寧櫻身後,她的角度怎麼看兩幅圖都一模一樣,心裏不由得奇怪,“小姐,王娘子會不會拿一樣的畫給您?”

“不會,兩幅圖一幅是假的,先收起來吧,下午再看。”她連青竹上的竹葉都數過了,竹葉數量都是一樣的,一時半會還真看不出什麼,若譚慎衍在的話,隻一眼估計就看出來哪幅是贗品了。

想到這,她瞅了眼烈日炎炎的窗外,問道,“世子爺沒回來?”

“沒,福昌說刑部有事,世子爺不能像往常那般回來用午膳,您自己用膳,傍晚世子爺就回了。”金桂倒是明白寧櫻的不自在,老國公死後,譚慎衍甚少忙,與她同進同出,猛的譚慎衍晚膳不回來,午膳不回來,寧櫻不適應。

寧櫻站起身,坐久了,雙腳發麻,她一動不敢動,雙腿就跟被雷電擊中了似的,稍微抬腿,酥麻得她想張嘴大叫。

金桂收了書桌上的畫軸,看寧櫻單手撐著桌子,前傾著身子,娥眉輕蹙,她急忙扶住寧櫻坐下,替她按摩小腿,“坐久了雙腿會發麻,小姐隔一會記得起來走走,待血液流通就好了。”

寧櫻的腳舒服些了,準備用膳,這時候,外邊忽然鬧哄哄鬧了起來,寧櫻朝外看了眼,給金桂使眼色,金桂站起身很快就出去了,遠門外像是打起來似的,聲音嘈雜,聽不真切。

飯桌上的涼拌牛肉片果然是她最愛吃的,麻辣帶勁,涼涼的,一點不油膩,一盤子很快見了底,吃得差不多了,金桂才從外邊回來,不一會兒的功夫,金桂跟人打過架似的,發髻上的簪子鬆鬆垮垮不說,月白色的衣衫上留了兩個腳印,寧櫻皺眉,臉冷了下來,“怎麼回事?”

“國公夫人身子不舒服,青竹院的人請大夫來看,大夫說夫人頭暈眼花,四肢無力,是中暑的症狀,白鷺問陶管家知曉青湖院開始用冰塊了,為國公夫人抱不平,帶著人要闖進來。”金桂扶了扶發髻上的簪子,青湖院沒有譚慎衍的命令誰都不準進,白鷺帶了幾個婆子來勢洶洶,金桂擔心她們吵著寧櫻,不讓她們進,誰知,白鷺她們有備而來,要硬闖,雙方這才打了起來。

金桂知道寧櫻和黃氏早先中毒之事,譚慎衍叮囑過她為了防患於未然,不能讓外人來青湖院,早先,白鷺借著清水院的假山來青湖院的偏院讓聞媽媽心生警惕,聞媽媽稟了譚慎衍將假山堵起來了,眼下,外邊的人想要來青湖院,除非守門的婆子放行,不然是不可能的。

“她來做什麼,陶管家做事穩妥,往青湖院送了冰塊,青竹院也不會落下,夫人為何又不好了?”因著這事兒,寧櫻沒了心情吃飯,讓丫鬟進屋把碗筷收拾了,問金桂可有受傷。

金桂微微一笑,拍了拍身上的腳印,輕快道,“沒事兒,白鷺帶來的婆子厲害,奴婢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奴婢在昆州可是幫老百姓端茶遞水幹過活的,她們常年居於後宅,奴婢可不怕她們。”金桂被人踢了兩腳,但她一點不覺得疼,在昆州那會,她和聞媽媽她們去昆州城幫苟誌他們燒水,偶爾還要幫忙抬東西,力氣大著呢,哪是後宅婆子就把她們束縛住的。

“沒吃虧就好,白鷺是母親跟前的紅人,想來是母親心裏不舒坦了,你找陶管家問問冰塊可給青竹院送去了。”胡氏被譚富堂禁足還不知收斂,不太符合胡氏的性子,胡氏能籠絡譚富堂的心,從寒門小戶之女做到這個位子,手段一等一的好,不像沉不住氣的。

金桂從善如流道,“聞媽媽聽說白鷺來的原因就找人問陶管家去了,陶管家說青竹院和青湖院的冰塊是同時送的,不過青竹院離得遠,到的時候晚了一刻,不礙著什麼。”

想到白鷺在她手裏吃了虧,金桂心裏高興,白鷺暗中踢了她一腳,她見縫插針補了兩腳,管家帶著人將她們分開的時候,白鷺齜牙咧嘴的喊疼呢。

寧櫻細細一想就知是胡氏故意找茬了,“你讓聞媽媽打聽打聽二爺的事兒,二爺是不是在外邊惹禍了。”為了兩名小妾,胡氏和譚慎平關係不太好,譚慎平自小養尊處優,不懂人心險惡,全部心思都撲在賭錢上,胡氏對這個兒子舍不得打舍不得罵,若非這回礙著譚慎平自己的名聲,納妾之事胡氏不會說什麼。

胡氏按耐不住找她的麻煩,說不準背後和譚慎平有關。

金桂不懂寧櫻的用意,稱是退下,走到門口了又聽寧櫻道,“你先下去把衣衫換了,我這讓銀桂守著,告訴聞媽媽,往後青竹院的再來人,稟明我再多打算。”孝字當頭,她們不由分說把胡氏身邊的丫鬟打了不太好,即使動手,怎麼也該她跑到前邊才是。

金桂福了福身,再次稱是。

青湖院的丫鬟都由聞媽媽管著,早先守門的是兩個小廝,聞媽媽覺得不太好,院子裏丫鬟多,男子站在門口不太好,譚慎衍就將門口的小廝撤了,若知道白鷺會帶人上門滋事,真該讓譚慎衍將那兩個小廝留下來。

以胡氏受不得半點委屈的性子,今日的事兒鐵定沒玩,寧櫻想著胡氏親自來質問她她該如何回答,她心裏不懼胡氏,可不到萬不得已,盡量不撕破麵上那層關係,否則,傳到外邊也是她和譚慎衍吃虧,世人重孝道,尤其對為官之人來說,一旦傳出不孝的名聲,身上的官職就到盡頭了,可見孝道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