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人心惶惶(1 / 3)

寧櫻信譚慎衍說的每一句話, 但樹欲靜而風不止, 他們的安危, 不是他們自己說了算的, 皇上的做法太讓人寒心了, 寧櫻的手輕輕落在肚子上, 生孩子是件令人期待的事兒, 如今,她心頭卻罩上了層陰影,她怕死, 更怕孩子有個三長兩短,寧櫻腦子裏想了許多,黑亮的眸子閃過殺意, 女為母則強, 她不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即使是皇上又如何, 誰敢打孩子的主意, 她絕不會妥協。

譚慎衍按住她的手, 知道她心裏想什麼, 柔聲道, “不會出事的。”

皇上心思深沉, 但他不會任由皇上利用,他們的孩子,會無憂無慮平平安安的長大, 他不想寧櫻繃得太緊, 想起進屋時她手裏翻閱的書籍,好奇道,“你素來不愛看自傳,怎麼今天忽然來了興致?”

寧櫻順著譚慎衍的目光瞧去,看到了錦被上的藍色封皮,剛毅的臉上染上了層暖色,紅唇微微一動,嘴角漾起笑來,“王娘子過幾日準備四處遊玩,三五年回不來,我記得書房有這類書籍,讓陶路找了出來。”

說起王娘子離京,寧櫻心下生出諸多感慨來,女子中,能有王娘子這般灑脫堅韌之人少之又少,更別說得了王夫子的支持了,夫妻倆一起遊山玩水,神仙眷侶,幾十年後落到人嘴裏,不失為一段佳話。

“你羨慕?”譚慎衍知道些王家的事兒,王夫子那人品行不錯,不趨炎附勢,教書育人,堅持己見,這些年來在京城小有名氣,寧伯瑾請王娘子入寧府教導寧櫻,他暗中還使了些勁兒,不過當事人不知道罷了。

寧櫻搖頭,她心裏牽絆的太多,去昆州送親是玩得最暢快的一回了,走走停停,不高興了暗中酸寧靜芸幾句,給寧靜芸下絆子,可能知道劍庸關有譚慎衍在,心底盡是興奮,時過境遷,她再沒那種衝動和激情了。

“王娘子境界與我不同,我想陪著親人,安穩度日,王娘子追求的是畫技與眼界。”

譚慎衍聽她語氣裏的確不含羨慕,心裏多少有些明白寧櫻的心思,回京時,寧櫻放心不下的是黃氏,如今有了孩子,心裏牽掛的東西更多了,她怎麼會寄情山水,王娘子與王夫子沒有孩子,夫妻二人各自做著喜歡的事情,互不幹涉,王娘子心性獨立,了無牽掛,能隨心所欲的漫遊各地,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譚慎衍的手緩緩落在寧櫻肚子上,可能感受到他的撫摸,孩子跳動了兩下,譚慎衍手頓了頓,低聲道,“等京城時局穩定下來,孩子大些了,我帶你去蜀州轉轉,蜀州人傑地靈,你雖長於蜀州,但沒去過的地方多著呢,我在劍庸關的時候去過許多回,到時候領著你轉轉。”

寧櫻隻當譚慎衍哄自己,沒當回事,蜀州的莊子都沒了,她們去,總不能住客棧吧,寧櫻沒拆穿譚慎衍,手輕輕撫摸著肚子,笑得認真,“好啊。”

譚慎衍看出寧櫻不信任自己,他挑眉笑了起來,有的事兒與她說了又何妨,“寧府在蜀州的莊子我讓人買下來了,那裏畢竟是你生活過的地方,我怎麼會讓它落入別人手裏,我和戶部的人有些交道,戶部賣那處宅子我就買下來了,地契在書房的抽屜裏,再等兩年吧,那會孩子大些了,我們一起去。”

寧櫻不知還有這事兒,寧府田產鋪子全部充公,府裏的下人們也全部遣散了,她那會手裏的銀錢不夠,且擔心目標太大會引起懷疑,故而即使有心買,也不敢出麵,擔心鬧到上麵,會讓閑人說三道四,重新徹查寧國忠之事,沒想到,莊子被譚慎衍買去了,她眼神一亮,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閃爍著熠熠星光,“我很開心。”

很開心,他懂她,將莊子買下來,如果不是真的對她好,不會看出她的心思。

譚慎衍收斂的笑,一本正經道,“讓妻子開心,是做丈夫的榮幸。”

寧櫻好笑,問譚慎衍怎麼注意到那處莊子的,聲音悅耳,如黃鶯啼叫似的,譚慎衍專心吃飯,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寧櫻,她所有的事情他都關注著,蜀州莊子於寧櫻來說意義不同,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以他的身份,稍微透出消息,把莊子地契服服帖帖送到他手裏的人比比皆是,但他寧肯花錢,表達他對寧櫻的誠意。

莊子的事兒讓寧櫻忘記了之前的壓抑,那種失而複得喜悅纏繞於她心頭,臨睡覺了,她向譚慎衍確認去蜀州之事問了三次,譚慎衍沒有絲毫不耐,一遍遍回她過兩年會去蜀州,不隻是蜀州,其他地方也能去,鬧得寧櫻激動了許久,結果就是後半夜了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抱著譚慎衍手臂,睡著了嘴角都掛著笑。

聽著她呼吸聲均勻了譚慎衍才略微抽回自己的手,起身下地,他沒料到她對蜀州如此憧憬,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床頭的那本書,他粗略的翻了兩頁,沒有丁點出彩之處,寧櫻想去蜀州莊子,無非是懷念自己小時候,那裏的一花一草都帶著她的回憶,寧櫻舍不得罷了。

月亮躲進雲層,燥熱的氣息陰涼下來,他推開門走了出去,守在門口的翠翠和金桂聽到動靜,立即站起身來,翠翠見譚慎衍穿戴整齊,像是要出門,她心裏納悶,隻要寧櫻在,不是福昌幾人有事找譚慎衍,譚慎衍是絕對不會出門的,翠翠四周望了望,並沒有見著福昌他們的身影。

譚慎衍輕輕拉上門環,叮囑一側的金桂道,“明日夫人問起來,就說我一早出門去了。”

金桂俯首稱是,卻不想翠翠大著嗓門壓過了她的聲音,“奴婢明白了,但世子夫人問起您是何時離開的,奴婢要怎麼說?”

金桂輕輕皺了皺眉,斜眼看向翠翠,翠翠今晚一身碧綠色的齊胸襦裙,不知是靠在門邊打盹的緣故還是如何,胸口的領子比平日要低,裏邊沒有穿內衫,露出了大片風光,翠翠不肯嫁人的原因,大家嘴上不說,心裏都明白,翠翠看似安分守己,實則想攀高枝,她眼中的高枝是誰昭然若揭,翠翠或許等著寧櫻開口,但寧櫻眼裏揉不得沙子,不會主動給譚慎衍納妾的,翠翠打的主意根本不會成功。

金桂看譚慎衍麵無表情,忍了忍,順著翠翠的話道,“奴婢清楚怎麼做。”

譚慎衍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更別說是看翠翠了,得了金桂回答,他頭也不回下了台階,背影修長,挺拔如鬆,哪怕隻是背影,都能迷倒一眾女子,翠翠咬了咬牙,有些委屈的看向金桂,金桂麵不改色,眼角盯著譚慎衍,待他消失於垂花門前,金桂才收回目光,抬眸,冷眼掃了翠翠兩眼,氣勢淩人,本就心虛的翠翠愈發直不起腰了,她目光閃爍,吞吞吐吐道,“你盯著我做什麼?”

金桂倪了眼走廊拐角,轉身走了過去,翠翠腳步遲緩,猶豫片刻,跟了上去,到了拐角,金桂望著屋門方向,擔心有人偷偷進了屋子似的,眼睛一眨不眨,語氣更是不給翠翠留一點麵子,撕破翠翠的最後一層遮羞布道,“世子爺和夫人感情好,你不該歪了心思,你瞧瞧瑩瑩她們如今日子過得怎麼樣了?夫人恩怨分明,我們追隨她幾年了,隻要我們忠心,夫人不會厚此薄彼的,夫人懷孕幾個月了,你可瞧見世子爺身邊有丫鬟?”

最後一句話直白,戳穿了翠翠的心事,從瑩瑩成親後,她愈發沉不住氣了,瑩瑩嫁的是一位小管事,嫁了人,瑩瑩仍然在青湖院辦事,不過從她們一起住的屋子裏搬去了前院和她丈夫一起住,瑩瑩滿麵春風,難掩喜悅,日子過的不錯,她心生羨慕,最初她不肯嫁人是希望寧櫻看在她服侍的情分上提攜她為姨娘,後來才發現,寧櫻壓根沒有為譚慎衍納妾的意思,而譚慎衍,不是早出晚歸就是繞著寧櫻打轉,沒有丁點納妾的念頭,今晚銀桂說她守夜,她心裏的確存了絲期待,希望譚慎衍能稍微注意她,再慢慢求寧櫻賞口飯吃,不成想,譚慎衍連個眼神都不肯給她。

翠翠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紅白相接,惡狠狠瞪向金桂,卻看金桂目光淩厲的望著自己,似乎要看透自己內心的想法,她心頭一跳,難得生出來的氣勢立即焉了下去,為自己辯解道,“我心裏有數,倒是你,世子夫人不也要和你說親嗎?你為什麼不同意,還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金桂冷笑,眼神若有似無落到翠翠胸前,翠翠頓感冷風陣陣,提了提衣領,不滿的直視回去,今晚的事兒讓她明白一件事,給譚慎衍做妾的事情是輪不到她頭上了,不管怎麼說,她日子過得好不好都要靠寧櫻,因而,她朝金桂道,“不管你信與不信,我從沒想過傷害夫人,夫人過得好,我們當丫鬟的才有臉,我不是傻子,不會連這個都不明白。”

金桂挑眉,字正腔圓道,“你明白就好,回屋換身衣服,別被人發現了。”

如果翠翠真的做出傷害寧櫻的舉動,不說她,第一個不饒過翠翠的就是譚慎衍。

翠翠捂著領子走了,心裏有些難過,不知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其他,不管怎麼說,譚慎衍是瞧不上她的。

譚慎衍沒有出府,他順著回廊繞去了青山院,羅定站在門口,不知譚慎衍會來,心裏詫異,看向天際的一顆孤星,光影暗淡,他小聲問道,“世子爺可是有事?”

譚慎衍徑直進了屋,羅定緊隨其後,不一會兒,黑漆漆的屋子亮起了燭火,夜風吹得燭火若隱若現,譚慎衍冷硬俊逸的臉龐不甚清晰,羅定隻聽到一聲,“回屋裏把夜行衣拿出來,你與我進宮一趟。”

羅定身形一顫,這個時辰進宮,還要帶上夜行衣,難不成宮裏出事了?

羅定不敢遲疑,就著手裏火折子的光進了屋,很快抱著兩身夜行衣出來,譚慎衍的意思明顯是要夜闖皇宮,雖不是所謂何事,肯定是不能見光的,不然的話,譚慎衍不會讓把夜行衣帶著。羅定活動活動筋骨,心頭極為興奮,沉寂多日,總算有他出馬了,他跟著老國公也算見過些世麵,想到的不是皇上和譚家之事,而是那晚刺殺薛墨之事,假傳皇後口諭的宮人死了,死無對證,背後之人不了了之,事情的源頭在宮裏,隻有從宮裏開始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