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起魔生(2 / 3)

卻見洞裏有張石床,上麵顛倒睡著一人,年級不大,也穿道袍,但衣衫不整,頭衝下呼呼大睡,口水流了一地。

鄭少陽歎了口氣,捏個法訣,手指一彈,一股寒光射到那人屁股上,噗地炸開來,藍光直閃。

那人啊的一聲大叫,跳起身來,左手如攬月,右手似垂鞭,擺開架式,叫道:“何方妖孽,竟敢在此傷人?”

鄭少陽瞪了他一眼,喝道:“少晉,是我!”

那人一呆,搖了搖頭,又揉揉眼,驚道:“大師兄,怎麼是你……你來做什麼?”

鄭少陽歎道:“你不想留在無極門下了?鳴鍾聚眾,你沒聽見麼?”那人吃了一驚,叫道:“真的?壞了,壞了,我沒聽到啊,我……我……”

鄭少陽向地上放著的空葫蘆看了一眼,搖了搖頭,道:“你又喝醉了?唉,修真之人,整天醉薰薰,成何體統?”

那人神情黯然,說道:“大師兄,我知道我不對,可是……可是師父不要我了,小師妹也……”

鄭少陽向他注目片刻,忽然正色道:“無極弟子卓少晉聽法旨:即日起,前往否極崖,看守本門孽徒,不得有誤!”

卓少晉呆了一呆,似乎沒有聽清楚,瞪著眼道:“你……你說什麼?”

鄭少陽歎道:“師弟,這是師父給你的重任,也是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能不能重回師尊座下,就看你此次的表現了。”

卓少晉這才知道沒有聽錯,喜道:“謝謝師尊的信任,謝謝大師兄傳話……”忽然想起一事,麵色忽變,道:“讓我看守……看守否極崖?”

鄭少陽點了點頭,說道:“咱們要隨師尊去禺稿之山除妖,這裏的事,就托付給師弟你了。你身上的責任非輕啊,師弟,你要好自為之。”

卓少晉怔怔點頭,神情卻有些茫然,也說不出是喜是悲,歎道:“否極崖,小師妹……”

鄭少陽看著他,正色道:“我們去了,也不知何時回來。師弟,這段時間內,你不要再喝酒了。”卓少晉點頭道:“是,大師兄,你們多保重。”

鄭少陽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轉身出洞,又祭起劍來,飛回乾元峰。又再落下,步行回到太清殿。

度厄真人知道他事已辦妥,當下點了點頭,對六名弟子說道:“事不遲疑,布乾坤陣法,咱們這就前往禺稿之山。”

鄭少陽道:“弟子遵命。”

度厄真人手一擺,大殿頂上忽然開了一洞,露出滿天繁星。無極六子盤膝散坐四周,按北鬥七星方位排列。度厄真人居於正中天樞位,鄭少陽占天璿,齊少衝居天璣位,龐少澤守天權,畢少巽占玉衡、鄧少風位於開陽、辛少雷守搖光。

無極六子手掌相抵,真元流轉,六體合為一體,通過鬥柄,又彙入度厄身體。度厄真人雙手向上,掌心遙遙相對;兩手之間,一柄玉拂塵也憑虛而起。

度厄本就法力廣大,六子也都是無極精英,都是元嬰之體,當世七大修真高手的功力合而為一,這股力道何等強大。

峰頂之上,忽然一股異流急卷,跟著半空中也有一團七彩祥雲,慢慢垂下,與下麵這股旋流相接。突然電光閃爍,發出藍色的光茫。

半空七彩祥雲之中,忽現一個圓形太極神符,不斷旋轉。跟著峰頂異流越轉越急,慢慢彙成一個圓形球體。

隻聽度厄真人念念有詞,玉拂塵猛地一跳,忽然升空。繞了幾繞,塵柄指向北麵天空下的一個角落。

度厄真人以極大法力,令玉拂塵指明禺稿之山的方位。一聲斷喝:“天地無極,乾坤陣法!眾弟子,風雲遁法,疾!”

隨著“疾”字,峰頂風雲震動,那個太極神符越轉越急,又發出劇烈的藍色電光,映得夜空時明時暗。一道異流衝天而起,轟然一聲,天地間又隨即恢複平靜。

峰頂之上,太清殿內,空無一物,就似適才什麼事情也未發生。但依北鬥七星方位而坐的七大修真高人,卻就此杳然無蹤。

否極崖位於羅浮山群峰之末,四麵都是險峰深穀,嵯峨險峻。此處雲翳飄渺,亙古少有人行。別說是人,就是一隻鷹,也難以飛到峰頂。

卻有一個青年道士,禦劍而行,穿過幾層雲霧,向峰頂懸崖飛去。忽然之間,那道士身形一晃,從劍身上跌了下去。

幸好峰高路陡,他飛得離地麵本就不高,蓬地一聲,摔在山石叢中,除了弄一身灰塵,倒也沒什麼傷損。

這個道士,就是無極門最不肖的弟子:卓少晉。他抓了抓頭,爬起身來,伸手接住佩劍,背到身後。抬頭望著峰頂,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唉,看來當真要戒酒了,這樣一個山峰,居然都飛不上去?”

一麵說話,一麵伸手從腰間取下酒葫蘆,大大喝了一口。這才邁開大步,步行上峰。

越到峰頂,山風越大。卓少晉身子搖搖晃晃,就似要被大風吹走一般。隻不過他一步一搖,仍是慢慢走上前去。

否極崖上,隻有很尖的一個峰頭,下麵有個深洞。卓少晉站在洞前,呆了半晌。

洞口有兩個鬥大篆字,寫著“心魔”。無極門曆代受罰弟子,就被囚在這個洞中,消除心魔。洞門上高懸一塊金色的令牌,名為無極令,是掌門人設下的禁製。若有人被囚在洞中,雖然不施鐐銬,門不加鎖,卻也無法走脫。

卓少晉向洞口注目片刻,眼角卻漸漸濕了。他上前幾步,輕輕地道:“小師妹,小師妹,是我……我來看你了。”

過了片刻,卻沒什麼聲息。卓少晉一呆,奇道:“小師妹,你沒事吧?”又進前幾步,洞口雖有禁製,但他佩了靈符,無極令對他並無限製。

卻見洞內稀稀拉拉,鋪著一些稻草。靠著石壁,有張石床,床上半靠半躺一人,卻是一個女子,眼神茫然,怔怔地看著他。

卓少晉不禁呆了,那個昔日美貌如花、天真可喜的小師妹,無極七子之一的謝明夷,竟然變成這個亂發蓬鬆、麵目肮髒的邋遢婦人。

卓少晉鼻子一酸,流下淚來,輕聲道:“小師妹,是我,我是少晉。”

謝明夷呆了半晌,顫聲道:“你……你是七師哥,你怎麼來了?不,不要,我會連累你的,快走,若讓師父知道,那就糟啦!”

卓少晉眼中含淚,上前幾步,拉住她的手,搖了搖頭,說道:“沒事的,是師父讓我來的。”謝明夷眼中流淚,道:“真的嗎,師父真的這樣說,他老人家真的這樣說了?”

卓少晉點了點頭,說道:“師妹,你放心好了,從今天起,我就在這裏陪你。”

謝明夷臉上忽然浮起一種幸福的笑意,搖了搖頭,說道:“不用,有寶寶陪著我,就足夠了。”一麵說,一麵伸手撫摸高高隆起的肚子。

卓少晉見了,不由得心中一酸,低下頭去。

他自然知道,小師妹腹內的胎兒,是她和魔教少主的骨肉。自古正邪不兩立,但堂堂名門正派無極門的女弟子,竟跟魔教少主有私,此事委實驚世駭俗,震動了修真界。度厄真人本想賜她一死,但眾弟子苦苦哀求,這才將她囚到否極崖上。

雖然度厄真人也曾想用靈符,將她腹中胎兒打下,以免將來為患;誰知含有魔靈血脈的胎兒,竟已有極強的靈力,與其母血脈相連,一損俱損;若是強行墮胎,隻怕其母性命不保。無奈之下,隻好待其子出世,再除掉這個含有魔教妖血的逆嬰。

謝明夷幽幽地道:“師父將我囚在此間,幾有半年,從未有師兄來看過。這一次,怎麼又讓你來了,是不是師尊他……終於肯原諒我了?”

卓少晉搖了搖頭,說道:“不是的……師尊率六位師兄,遠赴禺稿之山,斬妖除魔。不知何故,卻派我來……來否極崖,和師妹做伴。”

謝明夷看他一眼,道:“我已是廢人,你也是師尊的親傳弟子,為什麼不把你也帶上,也多個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