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不足百米的一個石亭中, 淩煜宸與葉子逸正交談甚歡。
當然, 所謂交談甚歡, 隻是葉子逸所以為的。
淩煜宸對他隻是出於禮貌的應付, 而內心對姬臨川安危的擔憂一直未曾散去。
葉子逸似是覺察了些許, 狀似不經意般引導話題:“……說到秘境, 此次我碰巧在第六重一塊無名石碑之上得了機緣, 卻一直無法理解透徹。”
說著,拿出一塊乳白玉片,繼續道:“那石碑已有數萬年曆史, 其上刻有數道劍痕,劍意極為不凡,奈何無法帶走, 我隻好用玉玦將其拓印起來, 幸而保留了幾分神韻,但請師兄一觀。”
他仰起頭, 俊秀麵容上有一絲薄紅流露:“想來師兄見識甚廣, 能夠點撥子逸一番才是。”
“我盡力。”淩煜宸沒有細看他的表情, 隻接過玉片, 總算提起幾分興趣。他修長而骨架分明的手在玉片之上劃過, 片刻後, 不由閉目感悟其上氣息,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意味。
葉子逸看著他淩厲俊美的麵容,抿唇微笑起來。
而姬臨川端坐於隔壁石亭中, 麵上不動聲色。
殷子訣一邊為他們添茶, 一邊叮囑道:“欲為劍修,首先要誠於劍,而後再論其他。”
他的聲音清亮而認真,“這世間誘惑數之不盡,而修劍必先修心,修心則需靈台空明,唯誠於劍道,方可不為虛幻所迷。”
眾人皆點頭應是。
殷子訣眉目微微舒展,他本就長了一張少年的臉,表情和緩之下更覺親切。於是越是交流,殷子全和殷子雲便越放得開,五花八門的問題漸漸拋擲而出,殷子訣也一一細心解答。
唯有姬臨川,一直不發一語。
殷子訣看著身旁瘦弱少年,以他的眼力,早已看出少年身體孱弱資質不佳。
然而他與陸白向來交好,平日談論之際亦聽其說起,隻道其劍意不凡,也便對其上了心。
他此刻見了真人,早已暗暗觀察。普通檢修劍意初成,往往鋒芒畢露,而這人卻十分內斂圓融,甚至看不出其身負劍意。這種感覺,不是沒有領悟劍意,便是已經到達返璞歸真之境。
而現下想來是後者。
這不得不令人驚歎。要知道即便是他,如今也隻剛剛觸及劍意圓融之境,何況殷棋?
他有心試探一二,便道:“你們平日所用長劍如何?不妨讓為兄一觀,也好指點一二。”
殷子全與殷子雲便應聲將長劍置於桌上,應道:“有勞堂兄。”
殷子訣到過桌上長劍一眼,微微點頭道:“不錯,知道要劍不離身。你們可知為何劍宗要對築基期以下弟子作如此要求麼?“
殷子全道:“莫非是讓我等與劍心意相同麼?”
殷子訣搖搖頭,“不僅如此。”卻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偏頭看向姬臨川,問道:“你的劍呢?”
姬臨川道:“我手中無劍。”
“哦?”殷子訣眼眸微眯,臉上似笑非笑,“手中無劍,莫非你心中有劍?”
出乎他意料,姬臨川不卑不亢回答道:“是。”
他看著目露質疑之色的殷子訣,忽而伸出指尖沾了茶水,在石桌上勾畫起來。
殷子訣看著其字跡慢慢成型,忽而眼神一凝。
便見那桌上顯現的,分明是一個“破”字,字跡流暢內斂,卻又蘊著深沉劍意,在平靜之中暗含巨大的波瀾,令得殷子訣心神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