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發自肺腑的呼聲真如滾雨沸騰中的雷電摧擊!
羅昭漪頓時淚如泉湧,不能自製。韓信見狀,輕輕為她拂拭,然後將她放下,站起身來輕聲道:“天色不早,你安歇了吧。太子已醉了。等得明日清早,微臣送你還宮。”說著便往外走。不料左胸鑽心般疼痛,鮮血外滲,以手相撫,血流將手指染紅。
“候爺!”昭漪此時跟上,大膽地將一隻纖手深按上去,關切地相問:“候爺,痛嗎?”
兩手相握,韓信大喜,眼中迅速掠過一片愉悅的水光,遂柔情無限道:“有些。隻是你的手按上去,我便不疼了。”
“候爺,容奴婢與你包紮。”
“不必了,今夜便是全身血脈流幹,隻與你相伴在這鳳船上。這麼好的月色,我韓信也是心甘情願的。”
昭漪羞成了一朵麗花,隨著一陣和暖的柔風很快便進入到一個完全神奇的世界。鼻中滲進來的是,是男人蒼拔的一股英氣。這樣逼人的雄壯,平生從未有領略過的,因此沾染得那滴滴鮮血也變成了千丈淩雲的豪邁霞目,和著清越的簾月疏影,掀開了世間所有的輝煌燦爛。在一瞬間,輕緲的雨露籠罩了這遊船內外的,所有天與地。
微晨,微雨。
這微雨來得很突然,細雨在淩晨時從天而降,銀毫也似在空中逶迤飄灑。於是,朦朦的春寒悄然就侵入了整個翠色的竹青湖畔。
昭漪披著一件蓮青色銀錢飛鶴鬥蓬,新換的蝴蝶小狐皮靴子,輕柔地被韓信抱在懷裏。倆人共坐在一匹棗紅馬上,冒著輕雨,一任紅馬走進青竹林裏。這綠色蒼鬱的世界,經過一番天水的濯洗,塵埃盡去。幽雅盈潔的雨滴,恰似深碧的靈眸,嫣然一笑,映襯著青山,已然歡自抹亮了晨曦。
“太子他……”昭漪剛說出了這幾個字,臉色便已嬌紅。
韓信笑道:“你不必耽心,我剛剛又吩咐在他的寢宮熏了三支好香。他昨夜大醉。依現在的情景,不到正午時分,是萬難醒轉得了的。”
昭漪長鬆了一口氣,道:“謝天謝地。”說到這裏忙掩口打住。慢慢地轉頭,韓信正微笑地望著說:“在我麵前,還有什麼不好出口的。”
昭漪忽仰身緊貼過去,動之於情道:“候爺,請讓太子一人走吧。我再不想離開此地!”
昭漪整個人盡被細雨所濕潤,便恰似一塊**的碧玉。一縷濕發垂在雪色的頸部。柔膩的肌膚正靠在韓信的唇下,盈盈的玉白,引得韓信再也把持不定,深深地一路靜吻下去。米色的小珍珠耳環在雨中也似雨珠般晶瑩剔透,閃著一種奇亮的、幸福的光彩。
“你的心我盡已知曉。隻是你不回去,恐怕娘娘是不會依我的。你若回去,我遲早會讓回到我的身邊。”韓信把昭漪盡攬於懷,無限愛意,已然溢於言表。
昭漪微微舉眸,這天,這水,這竹,這山,滿目的蒼翠秀美,無一不是平生首次所見。不禁雙眸幽然含淚道:“候爺,我從小就是被關在籠子裏的一隻苦鳥,沒有任何自由。奴婢甚至有好幾次差一點就要辭別於世。可是昨夜,奴婢竟能親耳聽到候爺那般讓奴婢聲淚俱下的言語!因此奴婢願化身牛馬盡心侍奉候爺。唯隻恐隻是黃粱一夢。在這可做人的地方,奴婢再也不想離開候爺半步!就是為候爺死了,奴婢也是心甘情願。”
“原來你是為了這個。”韓信低頭若有所思:“我本欲擇良辰吉日迎你做妃,可是現在看來,你必為回宮種種難測而憂心。如此,我也等不得。你來看!”說著,便拔下身邊佩刀,刷的一聲砍斷一截青竹,削成一支竹杯,拿在手中道:“我們今日便用它來喝交杯酒吧。”說完不等昭漪回話,策馬便行。
昭漪耳邊便聽見呼呼的風聲。被這天下聞名的勇士抱著,隨駿馬奔馳在竹林間的小徑。頭頂偶有青亮的雨珠子落在臉上,全身的血脈都被打得清亮透潤起來。
這竹林外竟是開闊的一片青山,奇峰秀麗,綠色浩蕩。山石聳立,巨大的石洞層疊於中。韓信勒馬,抱昭漪下馬走入其中。這一帶數洞,皆依著青瀑流泉,洞外青竹點綴,蒼翠鱗鱗,風吹來,清淡而又雅靜。洞內,則見青石光滑如鏡。有的青石上竟還鋪著虎皮鹿墊之類的東西,旁邊置有燭台香火。由此可見,這竹青山水,竟是韓信常來光顧的私家行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