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衣倉皇間麵色嫣紅,胡亂地點了點頭。雙喜此時卻有些驚訝,不禁轉過頭來相看。誰知這一看,目光卻也如同雷劈一般,瞬間呆直了。
“公主,奴婢閑時,還會去蕊珠宮探望你的。奴婢告辭。”說著,便抽出手去。
昭漪一時扯斷了雲袖,眼中卻突如崩出了浩水般,流蕩不盡。欲叫名字,卻又突止。隻好抓住了門壁,遙遙地看著雙喜帶著,在茫然中匆匆離去。
香馨的爐煙靜靜地向上飄散,和著鳳儀和呂後略帶詢問的目光。
“昭公主,你怎麼了?”呂後問道。
“沒什麼,我隻是有些頭暈。”昭漪走過來,撫了撫額頭,站在鳳儀的身旁。鳳儀伸手拉住,坐在一張黃緞麵百合流蘇錦繡小凳上,看了看道:“昭公主,莫不是受了涼。”
呂後低頭喝茶笑道:“我看是受了驚罷。那個小美人兒去漪蘭殿,把她的魂兒也給勾走了。”
昭漪默然道:“我隻是害怕。”
“你當然怕。若不怕,才是怪事。方才這個小孩兒,連本宮都已怕了。”呂後冷笑。
沈鳳儀卻依然很安靜地抱住了昭漪,對呂後道:“娘娘莫怕,此女若真能留在漪蘭殿,我們倒不必再怕。若是她回來的話,我們倒真地有些怕了。”
呂後不語,片刻又啜茶道:“對,我倒真想看看此女今日到底是什麼結果。”
幾個人說著,或過了兩盞茶的功夫,雙喜果然親自又來椒房殿,臉上竟帶著無限的喜色,道:“奴才回稟娘娘,戚娘娘已經把薜蘿留在漪蘭殿上了。”
“哦?”呂後眉頭微然一蹙,道:“戚娘娘……可喜歡嗎?”
“回娘娘,戚娘娘非常喜歡。當時還賞了一對玉珊瑚手釧給她……”
“哈哈哈!”呂後不等說完,便已放聲大笑。驚得昭漪坐在一旁,手指一顫,那隻曇花小杯裏的茶溢出了杯麵,灑在粉紅羅裙上。靜靜地,昭漪心懷一熱,不自禁地卻覺得那竟是殷紅的一團熱血。
進入臘月時節,整個未央便似早已納入蓬勃的新春氣象。各地往來用度皆用一色紅光籠罩,金金翠翠間更添了節日的喜氣。呂後又讓人做了兩套新衣給昭漪,一件玫黃的,刺了暗藍的蝴蝶灑花。這兩種豔麗卻能壓得住。一件是桃紅的蹙金海棠蘇繡裙。桃紅本是昭漪的最愛。這兩件衣服流暈勝波,如豔霞般光彩冉冉,看得宮女們都花了眼,昭漪卻淡淡地隻是悶悶不樂。
冬日的冷氣須過了年才能走得清盡,隻是這現下的冷靜如何排遣。每日裏昭漪思念蘿衣,卻又無從得見。原來自她進了漪蘭殿之後,便叮囑不可輕易相會。漪蘭殿是自己親身體驗過的,豈不知裏麵的凶險惡毒。昭漪聽了此話,愈發為她憂懼,不知所措。
那日裏便是重重餘帷染亂了昏幕,昭漪呆呆倚坐在窗前。手裏係著一點綠紗,隔著雕花槅子看院落中寂寞的幾棵桐槐。風輕透來時,竟也不覺得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