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 情之所鍾 (雲襲)(1 / 3)

靜夜如畫。

長空裏閃爍著無數星辰,點綴成一支歡快的曲子,搖曳著一路遠去。

他靜靜的站在窗沿旁,透過落地窗,可以看淡窗外盛開的薔薇花。

粉粉白白,烈焰多變的色彩。

好像年少時候的青春,又好像多年以後的決絕。

美麗,又帶著銳意的矜持,若是沒有保護的東西,沒有多少人願意隻手摘下它,唯恐滿手傷口,滿手鮮血。

然而,摘下它的那一刻的香氛和滿足,卻是什麼也比不得的。

他想不起自己究竟是為什麼種下了他們,又或者,僅僅隻是,情之所至。

然而,這一切,早就不重要了。

“水......”

身後傳來嬌氣的聲音,帶著睡意的朦朧,驚醒了他。

他轉身回到臥室,打開等,那美麗的比三月的薔薇還要溫柔的人刹那間就出現在他的眼前。

她在睡夢中,似渴極了,才慣性的喚了他。

在這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她從來沒有這樣的習慣。

他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被褥,取過床頭櫃上的水,將她整個抱起來,慢慢的喂向她。

她閉著眼睛喝了半杯水,環手理所當然的抱住他,將腦袋放在他的腿上,睡的更深了。

他忍不住低眉笑了笑,將她抱起來,靜躺在她身邊,輕輕抱住她,關上燈,感覺到懷抱裏的暖玉溫香,嘴角輕輕的揚了起來,思緒卻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時的他,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家夥。

擁有存在常人看來頗為高的天賦,卻過的並不快樂。

他年少的時候,父親和母親因種種矛盾離婚,哥哥跟了父親,他便跟了母親,從五歲到十歲,到母親病逝,他都過的很平靜,就連之後跟父親還有哥哥生活在一起,他也沒有半點不適應。

不難過,不開心,也不會覺得幸福。

他就像是活在世間的軀殼,是不知道喜怒哀樂的機器。

接下來的十年裏,他考取了帝都最好的大學,學了最有挑戰性的專業,也遇見了當時唯一能在學術上教導他的蘇教授。

他是尊敬蘇教授的,這樣的尊敬是禮節性的尊敬,又帶著些許同行之間的惺惺相惜。

他和蘇教授成了相互探討,在科研上無話不說的人,然後他知道了蘇教授之前的一個研究,那是關於另外一個世界的研究,在蘇教授的引領下,他慢慢的接觸到了那項研究,他驚歎於研究神奇的同時,也對研究抱有很大的好奇心。

他的一生何其平淡,能夠讓他動容的又何其少,若是能夠參與研究,得到自己想要的成果,也未嚐不可。

在他的堅持下,蘇教授勉為其難的答應了他的請求,讓他一起加入了那項穿梭世界的研究。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他越來越癡迷於研究,以至於後來廢寢忘食的時候,疲勞駕駛在一個重要路段出了車禍。

玻璃碎片利器般的紮進他肩膀和血肉的時候,那種痙攣般的痛苦,讓他幾乎以為自己是要死的。

他從未感覺到的痛楚,讓他頭暈目眩,甚至無法保持冷靜。

外麵很安靜,好像全世界都靜止的死寂,他聽不到聲音,眼神恍恍惚惚隻能看見有人在前方大喊大叫。

他摸到了自己滿頭鮮血。

然後有人狠狠地拉開了他的車門。

他迷迷糊糊的看過去,是個頭發淩亂,帶著黑色大鏡框的小姑娘,小姑娘滿頭大汗的伸手觸了一下他的額頭,他心生厭惡的同時,眼神也銳利起來。

他厭惡陌生人的觸碰。

小姑娘顯然不知道這一點,她不止碰了他,甚至還在打電話叫救護車的時候,將他從車子裏狠狠地拖了出來。

車子後麵已經起火了,如果再不出去,很可能會發生二次事故。

她把他拖到了路邊,打完電話之後,看著他奄奄一息的樣子,眼神冷冰冰的,似乎並不在乎他的死活,又似乎救他僅僅隻是作為一個人,應該有的良知。

他的眼神頓時銳意起來。狠狠地落在小姑娘身上,想要把她整個人人燒穿,然而,直到最後,小姑娘和醫務人員把他帶進醫院,他都沒能想起來她的樣子。

她的頭發很長,鏡框太大,身上十分邋遢,但是皮膚很白,是那種帶著雪一樣的精致的白。

推進手術室,他沉沉的昏睡了過去,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兄長皆一已在身邊,噓寒問暖,十分關心。

他倦怠的閉上眼睛,換來護士,啞著嗓音問:“她呢?”

護士似乎不知道他究竟指的是誰,眼帶疑問。

他手指蜷縮起來,“那送我來醫院的人。”

護士頓時了然:“你是指那位蘇小姐嗎?她在替你付過醫療費之後就走了。”

走了?

他的指頭握住了被褥,沒想到那個邋遢的家夥會這麼快就走了,難道不應該呆在原地,等他報救命之恩嗎?

護士似乎沒有看出他在想什麼,甚至還調侃的道了一句:“蘇小姐應該還是個學生,身上的錢剛好替你付完醫療費,然後就走了。”

說罷,護士有些感歎:“沒想到世上竟然真的有這樣的好人。”

他手指微微鬆開:“你知道她去了哪裏嗎?”

護士搖搖頭。

“那,她叫什麼名字?”

“隻記得她姓蘇,至於叫什麼名字,就不清楚了。”

姓蘇。

他心裏忽的有些煩躁,揮了揮手,不顧父兄驚訝的表情,讓護士離開,靜靜的閉上了眼睛。

兄長似乎想要調侃他兩句,不過看他精神鬱鬱,沒有叨擾他,帶著父親出去了,十分寬容的給他自由時間。

剩下的兩個月,他都在醫院度過,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那個姓蘇的小姑娘。

他半生沒有對誰有這樣的濃鬱的好奇,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說什麼也要把她從人群裏揪出來。

他找了她半年,終於在一個淡淡的秋天,在一個鋪滿香樟和九月菊的街道上看到了她,她手裏拿了什麼東西,似乎是合同,他從車上下來走近她的時候,看清楚了她手裏的東西,是一份藝人的合同。

署名是凝華。

凝華他是熟悉的,是兄長的經紀公司。

他在她身邊站定,想要讓她認出自己來,但是,那人似乎對她一點印象也沒有,從他身邊擦肩而過沒有給他一個眼神,顯然是忘了他。

這個答案讓他第一次感覺到了不開心。

他腦袋頓時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神經病似地拉住了她的手,對她說出了他們之間的第一句話。

“你想要成為演員嗎?”

他的尊嚴不容許他問出那句‘你還記得我嗎’,他沒有那麼卑微。

她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揚了揚手上的合同,“抱歉,我已經有選擇的公司了。”

他頓在原地,呆呆的看著她手上的合同,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你可以不選擇那個公司。”

小姑娘透過鏡框的眼神靜靜的落到他身上,見鬼似地皺了一下眉頭,“可我已經答應她了。”

“......”

“不要意思,”她不容置疑的收回手,嘴角帶了一絲淡淡的笑容,疏離又遙遠,“如果以後有機會,我們還可以合作。”

說罷,她就要離開,他有些心慌,想要窮追不舍的,但是她的步子很快,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轉眼就消失在街道的轉角處。

那時候,明明是有機會的。

僅僅隻是一個猶豫,他們之間就好像隔了一個汪洋。

後來他沒了她的消息,或者說,在某種程度上,他避免和她見麵,他覺得她新奇的同時,覺得她會改變自己,他不願意改變這一切。

再後來,聽到她的消息就在一年之後了。

她當了替身。

給很多人替過。

為了鍛煉演技,她在那個從不為她著想的經紀人手下為了一份替身的夥計東奔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