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本是不相信命運的,奈何自己鬼迷心竅,想要得到一些懇切的答案。
然而,神算子算出的命運,卻是——
“情深緣淺,夙世無緣。”
一語擊中,沒有半點改變之意。
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隻要他的愛,隻要一輩子長相守,其他的他什麼都不在乎。
“解決之法是什麼?”
“死局並無解決之法,看卦象那位女子並沒有傾心於二公子,而二公子若是用情不深,趁早散了吧。”
散了?
他心中冷笑不已,他這輩子唯一愛上的人,又該怎麼散場?
“我要的是解決之法。”
他比誰都固執。
“找不到解決之法,我就帶她一起死。”
心裏的魔鬼躍躍欲試著,想要毀天滅地。
神算子似被他嚇了一跳,到底是看出了他的執念,歎氣道:“二公子,真想要強求,隻有一法,讓此女在沒有輪回的虛無中愛上二公子,屆時在帶回來,魂魄歸體,心中的愛戀未消,自然就能再續前緣。”
沒有輪回的虛無。
可不就是蘇教授創造的那個虛無世界。
他心中赫然有了底。
想方設法在神算子那裏得到了能夠讓人魂魄離體的符咒,為了防止蘇璃穿梭時空的差錯,甚至讓兄長取得了蘇教授夫人編著的一個劇本,將符咒賦予劇本上,劇本上有蘇璃母親的神思,蘇璃去的地方,自然隻可能是林安然取過的地方。
在蘇璃得到影後的那天夜裏,兄長如期的將東西交給了蘇璃。
在夜半三更蘇璃魂魄離開的時候,他也要跟隨她一起去。
為了能夠找到蘇教授的小女兒,也為了能夠好好的保護蘇璃,他在穿越時空的時候,將自己的魂魄分為了四份,一份歸於主體,用他的本名,另外一個去往了蘇璃妹妹身邊,剩下的靈魂,在穿梭時空間消弭不見,直到他穿越到異世界,或許是因為魂魄分離的原因,他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然後他遇見了蘇璃,有著記憶的蘇璃。
相見不相識的蘇璃。
他用盡了方法,終於讓蘇璃愛上了他。
然而,在他還來不及高興的時候,蘇璃失憶了,她跟自己的另外一部分靈魂在一起。
明明是一個靈魂,但他還是嫉妒,在此期間他心裏的魔鬼作祟,做了許多許多傷害蘇璃的事。
那個時候的他好像已經破罐子破摔,想要在曾經一點也不喜歡他的蘇璃心裏找存在感,蘇璃似乎是在意的,又似乎是不在意的。
到最後,當她拆穿他的所有假麵,在他驚慌失措的時候,他心裏留下來的竟然是輕鬆。
總算可以讓她知道自己的真麵目,總算可以讓她感受自己曾經感受過的難過,總算,總算,可以光明正大的說,我愛你,可我也,恨你。
是你把我變得麵目全非,是你把我變得惡毒,是你改變了我。
有多愛就有多恨。
可是,當心裏的決裂過去之後,遺留在心裏的竟然是後悔。
情緒讓他失去了冷靜,失去了心裏的記恨,可是卻,留下來愛。
我愛你。
超過了恨。
隻是我重新傷害了你。
他用了很多的方法,無數次想過死,想過同歸於盡,可到最後,蘇璃終於重新愛上了他。
就像那個雨夜,他站在開滿願望的花田邊上敲她的屋門,她心中明明是十分厭煩他,卻還是打開了屋門。
她雖然表麵冷漠,但她心裏有殘存的善良。
這比什麼都重要。
這讓他有再次打開她心扉的信心,同時他也明白,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蘇璃已經為他破例。
而他以後的夢想,就是用餘生,給她幸福。
後來......
後來,那個夜裏,蘇璃感覺到了他的不安,伸手抱住了他。
他回抱住她,在薔薇花開的夜半,感覺到無比的安心。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再後來,蘇璃在拿到金花獎,華表獎,然後懷孕了。
二十六歲那年,生下了兩個寶寶。
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她暫時的告別了娛樂圈,像其他母親一樣,陪伴在自己的兩個寶寶身邊,帶著他們一起長大。
而他繼續他的科研事業,把花園裏的薔薇改良了,改良成了那種花開遍野,終年不謝的花期。
至於,蘇璃。
她有時候還是會接一兩個角色,隻是很少會接女主角,明明二十多歲,她卻仿佛,還是年少時候一樣,有自己的準則,有自己的尊嚴。
嫁給他之後,她幾乎拿到了華夏所有頂級獎項,甚至拿到了國際上舉足輕重的影後,她卻沒有一點順勢往上爬,走上更開闊的世界的準備,或許在她心裏有很多東西,比名利和財富更重要。
而曾經那一則關於網絡暴力的公益廣告卻在整個華夏掀起了一場關於語言暴力的風暴,政府開始整頓網絡言論,將那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家夥揪了出來,以儆效尤,加以嚴懲,給了所有人一個警示,網絡語言暴力也歸於法律之中,自那以後,網絡上幹淨美好很多,華夏人的素質也在逐步提高。
蘇璃卻是被所有人銘記。
直到後來的後來,小助理結婚了,林白也結婚了,就連一直單身狗隻知道吃狗糧的影帝大人也有了一個雜誌社當主編的女朋友,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兩個孩子也慢慢長大了,漸漸的,院子裏開始有很多很多的小朋友,男孩女孩,大的小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塊兒成長著。
慢慢的,直到孩子們都能夠獨立了,歲月的雙手撫摸過曾年輕過的每一張臉,盡管歲月是青睞他們的,可笑起來的紋路還是溫柔的鐫刻在眼角,一絲也不曾遺落。
到了時候,蘇璃就拉著這輩子最心愛的人,坐在花園裏的葡萄架下,坐著搖椅,手拉著手一點一點的變老。
“下輩子我還能遇見你嗎?”小老頭兒問她。
她笑眯眯的說:“下輩子你要看運氣了。”
小老頭也不生氣,“那我一定還是要先愛上你。”
“真的?”
“嗯。”
“那我勉為其難給你一個機會。”
“好......”
當他們在時間的縫隙裏停止了呼吸。
恍惚間一生已過。
白發遲暮,從未辜負。
哭聲中,墓園唯有薔薇的花淡淡芬芳,好像多年以前,在庭院裏看到的那隻蝶舞。
好像那個雪夜裏許過的諾言。
屋頂上的互訴衷腸。
山花爛漫裏的餘生相伴。
黃昏裏的約定來生。
一輩子不夠。
他說,我要來生。
比來生還要長的永久。
敵得過命運,抵得過輪回,才是我要的永恒。
她沒有猶豫,隻說,“好。”
許你來生。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直到所有人把一切都遺忘。
在很久很久以後的一個清晨。
一身白裙的少女,輕輕的推開藤蔓纏繞的窗扉,輕輕探出頭,在梔子花靜悄悄盛開的六月,少年的單車靜靜的停在她的窗下。
聽見聲音那刻,他仰起頭,像是宿命一樣的望著那窗前的姑娘,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裏有像星星一樣的光芒,璀璨如星河。
目光短暫的接觸,他眸子裏閃過太多感情,胸口是慌亂的跳動聲。
那白裙明媚的少女低眉含笑的看著他,他麵紅耳赤,不敢跟她對視,急匆匆的道:“我叫白雲襲,高二的,你叫什麼?”
她溫柔淺笑,結冰海水般的眼睛裏都是少年身穿白衣,逆光而來的影子。
“高一,蘇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