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老的東方,曾經存在一種名為“測字”的占卜法。
尋求占卜的人寫下一個字或者按照特定順序排列的幾個字,然後請卦師進行解讀。
這種方法本身就建立在中華地區“文字崇拜”的傳統之上的。
傳倉頡造字之時,“雨粟,鬼夜哭”,便是反應古代先民對“文字”的信仰與敬畏。
在這個區域裏,“文字”被認為是神造、授的東西,當倉頡創造了人類的文字時,鬼神就不再享有壟斷“機”的大權。
“文字”之中既然有“機”,那麼就自然可以“被解讀”了。
做測字的算命現實就是幹這一行的。
當然,在概率論還固若金湯的古代,所有的算命術本質上就是察言觀色的博弈。
“測字”本身更是“語焉不詳的預言幾乎必定應驗”的典範——因為隻有一個或幾個漢字,測字者可以通過增減筆畫、拆解文字等多種方法隨意解讀。
不管怎麼解,總會有一款適合那些問前程的人。
而“言靈信仰”也是類似的。
用更白話一點的方式來,所謂的“言靈信仰”,就是“語言崇拜”。
這種崇拜廣泛存在於東亞東北地區、北亞與中亞薩滿教,以及日本神道教之中。
所謂“言即事,語言即事實”——比如,一個人的名字就等若是那個人本身,名字被奪走,就代表這個人本身的存在被奪走。
這種文化現象在近古代的許多日本神話題材的文藝作品之中都有體現。
這種文化現象也不止存在於泛靈論信仰依舊存留的地區,它曾在全世界的古老宗教之中廣泛存在過。
從非洲神話到現代奇幻,都有“惡魔的名字”這種設計。
神話學研究者恩斯特·卡西爾曾如此形容:“自我們生命誕生之日,自我們意識之光乍一閃亮時,語言便與我們形影不離,它伴隨著我們智慧前行的每一步驟,人不可能離卻這一媒介而生存。
因此,語言宛如一種精神的氣氛,彌散於人的思維與情感、知覺與概念之中。”
在東亞大陸地區,宗教信徒已經通過辯證式的吹逼,讓宗教的逼格在文字之上——所謂“不落文字”“不立文字”“不可雲”“非常道”之類的玩意便是。
但是在日本島上,語言始終是貫穿人與神的媒介。
近古代有這樣的記錄,在某次日本大地震之前的一秒鍾,某位公眾人物正好了個地震有關的話題。
地震發生之後,這位公眾人物就遭到了鋪蓋地的謾罵,認為他需要向地震災區致歉。
盡管大多數人不會這樣認為,不,應該大多數人理智上不會覺得真的會是一個玩笑導致了地震,但是“文化”卻驅使著他們情不自禁的將這兩件事聯係在一起,驅動他們產生憤怒的情緒。
這在大多數地區,都是不可想象的。
“言靈信仰”,“語言崇拜”,是如此根深蒂固的存在於這個地區。
此種文化,便催生出了與測字相似的“占卜術”。
“隨便什麼詞……”神父捏著鼻梁思考了片刻:“‘夏吾’?”
京都純子的目光瞬間變了:“你所的詞彙,其所指之物,正是事情的關鍵。
仔細思考一下,你方才所思所慮從,大體正確,但要注意自己心中閃過,卻又被否定的那一點靈感。”
完之後,京都純子閉上嘴巴。
神父看著京都純子,等了片刻,問道:“完了?”
京都純子點了點頭。
“就這?”
“‘就這’?”
京都純子搖頭:“神父,如果概率還靠譜的話,我覺得我這個占卜魔法的準確率與信息量已經在數學的預期上,超過所有古代的大預言師了。”
“你不解釋一下嗎?
比如‘夏吾’這個詞彙有什麼特殊之處,或者這個讀音如何如何……”“神父……”京都純子打斷:“您那個的是非魔法的詐術吧?
我這個可確實是魔法,沒有推理的過程,剛才那些話對我來如同一種‘文化體驗’一樣自然。
‘夏吾’這個詞,也不需要解讀,它就是一個整體,並且指向一個特定的所指之物。”
神父沉默了片刻:“所以你其實不懂自己的是什麼意思?”
“那也不是我的話,是‘或許存在的人類集體意識’,這個魔法的基礎就是‘假定這個意識體存在’。”
京都純子聳聳肩:“當然,也有可能是某個不知名的奇跡神靈碰觸占卜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