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炭工捎信 信繪浮屠(1 / 1)

入冬以來,高歡攜婁夫人返回了晉陽,下人來往傳話中透露,病情貌似越來越重了。

雪花揚揚灑灑,猶如漫天的梨花。遠山勾勒出天際,讓人不由想起漠北的開闊與遼遠。

伽羅身披陪嫁的狐裘,望著庭前雪地上鳥獸的足跡發愣。高門大院裏的日子快把人憋瘋了,想念漠北,幻想著跟隨父兄們一起去鬱久閭家的獵場放箭、騎馬..

“公主,相爺使人送炭來了!”侍女鈴鐺哈著僵冷的小手,搖晃著兩個髽鬏,一路小跑來到了她身旁。

“打賞。叫他們替我謝過相爺,代問相爺安康。”淡漠,對於中原人假惺惺的客套心存成見,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學著融合。

鈴鐺從袖子裏掏出一封書信,四下打量,偷偷摸摸地塞進她手裏,“送碳的受人之托,有人托他稍來一封短信。”

“信?”接過紙卷,忍不住好奇。打開一看,竟一個字都沒有。隻是寥寥幾筆描畫出人物,下方也沒用署名。

“誰的信?”鈴鐺小心觀察著主子的臉色。

“哦,是叔父叫人送來的。”不自覺的隱瞞。卷起書信,努力平複著急促狂跳的心。

“出了什麼事兒麼?”

“沒,沒什麼。帶來一些漠北的消息。”轉身進了屋,將房門上了鎖。抱起手爐暖了暖手,忍不住再次攤開那封信,直覺是那個‘呆子’叫人送來的。

看,不是他還會有誰呢?

那畫上的小人兒是他麼?站在一輪滿月下的寶塔旁。

茫然的目光甩向窗外,著了魔一樣,心就像長了翅膀撲騰著飛出了院牆..

雪落雪消,月牙兒漸漸地圓滿起來,伽羅卻因為心底那一縷彷徨不決而愈加的寂寞。仰望著掛在簷下的一柱冰淩,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不停地說服自己,僸鎖的渴望卻再一次脫韁而出。

月亮眼看就要圓了,去還是不去呢?

何必那麼較真呢?無關風月,她隻是想出去透透氣..

揚聲喚來鈴鐺,掩蔽了房門小聲打聽,“這鄴城附近可有寺廟麼?相爺的身體..”緊咬著牙根編造了一個差強人意的借口,“十五,我想去廟裏焚香禱告,替相爺祈福。”

“呃.。。”鈴鐺撓了撓頭,回應道,“這鄴城遠近的寺廟少說也有幾千座,不知公主想去哪一座?”

“有哪一座寺院裏有宏偉的浮屠寶塔麼?”撫摩著擱置已久的弓箭,鬱悶地一聲歎息,“我在漠北時曾聽說,供養寶塔福德最為殊勝。一花一香禮敬供養,右旋繞行,由是功德:官位顯要,不求自至;壽命富饒,不祈自增;怨家盜賊,不討自敗;怨念詛咒,不厭歸本;疫癘邪氣,不拔自避;善夫良婦,不求自得;賢男美女,不禱自生;一切所願,任意滿足。所以我想去繞塔,或可使相爺早日康複。”

“有塔的廟宇也有很多,但是特別宏偉嘛——”歪著腦袋想了想,“城東的大覺寺,或是城西的法琳祠,都有著名的寶塔。但是最高大的嘛,還要數城北的‘定國寺’塔。這座塔還是我家相爺下令修建的呢!”

伽羅暗暗出了口氣,斷定那圖畫上必是定國寺的寶塔。吩咐鈴鐺提前預備好祈福的供品,待到月圓之日隨她去寺裏進香。

而此時,高洋亦倒在榻上翻來覆去,暗自為送出去的書信而擔心。怕她還在為那日的事兒置氣,不肯前往;又怕她看不懂那圖畫,會錯了意。

李祖娥方才沐浴完畢,披散著墜地的長發進了屋。值夜的侍女輕輕放下珠簾,熄滅了多餘的燈燭。

“郎君因何事愁眉不展?”捧著他的臉頰,乖巧地伏在砰砰狂跳的胸口。

“我快要死了..”答非所問,兩眼直勾勾地望著房梁,“我怎麼這麼傻呢?唉——活活把自己給折磨死了!”

挑起下巴索吻,分明感到對方心不在焉,柔聲試探道,“爹爹才說了要為你納妾,郎君這心裏麵可是已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