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傻氣哼笑,後知後覺地眨了眨眼睛,眉心突然一緊,“砰”的一聲拍案而起,“好你個雜胡娘們兒!扇陰風,點鬼火。總有一天,看我不宰了你!”咬牙切齒地掃了眼門外,活似一頭燥怒了的困獸。
“子進,你坐下!如實道來,你到底去是沒去?”婁夫人朝兒子擺了擺手,示意對方稍安勿躁。她心裏比誰都清楚,這傻兒子的火爆脾氣是出了名的,唯恐對方的小性兒一上來便不管不顧地拔刀砍了過去。
高洋耷拉著腦袋,抹了把鼻涕,耐著性子回應道,“不瞞娘親,去了東苑不假,隻在那牆上跑了一圈。兒喜歡在牆上跑,這娘知道,府上就那兒最高。屋可沒進,進了也得被人趕出來。我才得罪了那個柔然‘大胡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下人們親眼所見,你還想抵賴?”爾朱英娥憤然起身,挑眉拔高了嗓音。
“你的下人?”高洋雙眼微眯,冷冽的目光叫人不寒而栗,“帶上來,不妨當麵鑼對麵鼓的問他一問。”
料想婁夫人在此對方也不敢造次,凜然輕笑,“好!”轉身望向婁夫人,“不過話可得說在頭裏,人帶上來,他可不能亂來。”
“帶上來吧,有我做主。”婁昭君起身白了眼兒子,暗暗吞了口惡氣,“既然人證據在,我也正想問個清楚。”
高洋撣平身上的錦袍,默不作聲,眼看著一名矮胖的藍衫家奴被人喚進了屋。
來人長得賊眉鼠眼,與大爾朱互換了個眼色便上前參拜,剛一開口,門外“嗖”的飛來的一支冷箭,“噗”地刺穿了他的脊背。對方白眼一翻,身子打了個晃便轟然撲倒在地。
婁夫人大驚失色,大張著嘴巴發不出聲音,咣當一聲跌坐回榻上,飛濺的猩紅沾染了羅裙。抬眼間,一襲飄忽的白影自氤氳的夜色下現了身,越走越近,終於掠過門檻信步跨進了中廳。
伽羅手挽弓矢,駐足看了看花容失色的婁夫人,遂將目光甩向凜然相對的爾朱英娥,對視片刻,嗤笑一聲,轉身折向大門。
“反了..簡直是欲蓋彌彰!”大爾朱尖銳的嗓音刺穿了沉寂的夜色,“沒做過,你怕什麼?”隻恨手邊沒有弓箭,讓這蠕蠕潑婦占了上風。她可不是軟弱怕事的婁昭君,他們秀容川上長大的男女,個個能騎善射。她的箭法,就連相爺都讚不絕口。
伽羅不曾回頭,仿佛什麼都沒聽到似的。隻因她聽不懂華語,下人們才敢明目張膽的在她麵前議論“二公子臨走被喚去了西苑,側夫人此時正在同婁夫人嚼舌根呢”。翻牆跨院躲在窗下偷聽了幾句,這羯胡果然是衝著她來的。射死那狗奴才乃是給她提個醒,若再敢無中生有,必取她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