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的一番盛情讓人無力拒絕,伽羅的耳邊卻隱約回響著高洋的叮嚀,“爾朱姨娘或可做個事由,你能住多久就住多久。。”失神怔了片刻,恍然抬眼扯開一抹尷尬地笑顏,“你看我,隻顧著說話,居然忘了請大將軍坐。”敬請高澄廂房裏坐,捧起暖爐引對方出了佛堂,邊走邊解釋,“我隻圖清靜,這園中隻有一名漿洗灑掃的老嬤嬤。我自煮的奶茶在爐上熱著,不知大將軍喝得喝不得?”
“喝得,喝得,高澄何等福分勞公主親自烹茶。”揚扇挑起門簾,緊隨其後進了閨房。屋內陳設簡單,全然不像一個女子的住所。落座後,眼看著舉止風流的人兒在狻猊熏爐裏加了香片,擱下羽扇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公主乃金枝玉葉,居於此處實在是太委屈了些。雖說是在令叔府上小住,可論及身份,公主到底是相府的主母。吃的穿的用的凡有不及之處,隻管叫人朝府上要。府上沒有的,就去找我那兄弟要。他若沒有,就寫信到鄴都。公主是頭兵可汗的體麵,亦是高家的體麵,縱然想要星星月亮,我等都會盡全力滿足。”
執起案頭的銀杯,推到他麵前,“隻有一隻杯子,我用過,不過已經洗淨了,隻好請大將軍將就了。”說著話斟上了奶茶,雙手敬奉,“大將軍請!”
“嗬嗬,求之不得。”恍惚從對方的話裏品出了幾分噯寐的味道,壯著膽子試探道,“隻是不知在我用過之後,公主是狠心把它扔了,還是——留個念想兒?”
豐頰霎時漾起紅雲,轉身避開溫情似水的目光。鎮定了片刻,半真半假地說笑道,“嗬嗬,自然是把它丟了。免得成了罪證,再惹得別有居心之人說三到四。”
“哈哈哈。。”鳳眼半眯,笑容放肆而危險,“適才尚未來得及告知公主,大魏皇帝已降旨令那‘別有居心之人’削發為尼,我此次回來晉陽正是奉旨清理門戶。”
“也就是說,我務必回府嘍,再沒有賴在娘家的道理。”
“這個嘛——”深情款款地打量著她,嗅著衝鼻的異香,按捺著想要低頭吻她的衝動,“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隻要你高興,隻要我向聖上說明,為你另起一座府邸也未嚐不行。”
承接著灼熱的呼吸,惶恐地退了半步,慌忙岔開話題,“呃,不知前方戰事如何?可有相爺的消息?”
高澄幽幽歎了口氣,隻恨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耐著性子回應道,“那韋孝寬堅守不出,憑城固守,爹爹縱然心急,竟也束手無策。起初,爹爹派人在汾河上遊把水決開,使汾河水遠離玉壁城,誰料那韋孝寬早已提前做了準備,城中水源充足,害得爹爹白忙了一場。”
回憶起黑黃螞蟻打架的故事,惋惜地點了點頭,“如此說來,那韋孝寬果真是個將才。”
“是啊!”挫敗地一聲歎息,“爹爹改用土攻,在玉壁城的南麵堆起一座土山,欲利用這座土山攻進城去。那韋孝寬讓人把木頭綁在城樓上,把城樓層層加高,讓它的高度始終高於爹爹的土山。爹爹無奈之下又命人挖了十幾條通往玉璧城北的地道,而那韋孝寬命人挖了一條大溝,以此長溝來阻截爹爹的地道。又挑選精兵良將駐守在大溝上麵,每當我軍將士穿過地道跳進大溝時,敵軍都能將之擒獲、殺死。後來那姓韋的又想出更陰毒的招數,命人在溝外堆積木柴,貯備火種,一旦地道裏有人出入便將柴草塞入地道,再把火種投擲進去,用皮排吹火,我軍將士被燒得焦頭爛額。”
“相爺這次也算是棋逢對手,隻是這十冬臘月的天氣,他老人家那又托著一副病體,實在是難為他了。”
“接到戰報,滿朝臣僚絞盡腦汁竟全無對策。眼下爹爹再次發動了進攻,至於能否攻克,便要看天意了。”
高洋連日裏鬱鬱寡歡,到州下各府巡視數日,一回到晉陽就聽說大哥回來了。
“哦,此時人在何處?”脫下官袍,由下人伺候著換了便服。
蘭改看了看窗外,直等到下人們都退了出去才湊到主子跟前說道,“回大人的話,大將軍前日便回了相府,見過了老婦人,後傳旨令爾朱氏削發為尼;昨日後晌來了官署,傍晚才走。今兒用過早飯便點齊人馬帶了十幾扛的厚禮去了禿突佳府上,一個時辰前進的門,小的們怕大人著急,趕忙跑回來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