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隊浩浩蕩蕩下了山坡,穿過阡陌縱橫的田間小路,在掛著一方素匾的竹籬外下了馬。
“拙園。”
突禿佳抬眼念著匾額上的字,揚手撥動門楣上的銅鈴。
一名七八歲大的豁牙童兒一陣風似的飛跑出來,謹慎的環視四下,拱袖一拜,“師父今晨上山采藥去了,走時留話,若是有外邦模樣的人來,就請他們把病人留下,茶飯無須款待,讓他們早些回京吧。”
“這......”突禿佳心裏有些不爽,小聲嘟囔,“連大夫的麵都沒見到,就把人留下?這車上可是金枝玉葉,若有個閃失你可擔待得起?”
“若信不過我家師父,就請將人帶回去。”說著話,轉身就要掩蔽柴門。”
“哎——”突禿佳箭步上前,趕忙陪著笑臉,“也好也好。人睡著呢,我這就把她弄下來。”
“車留下,你們走吧。待她醒來,師父自會安排她往後的起居。”說話又是一拜,“貴客慢走,恕不遠送了。”
眼看著馬隊走遠了,躲在柴草垛背後的“天聾地啞”師徒二人才現了身,一個牽牛,一個扶車,在門前兜了個大彎才將華麗的牛車趕進了院落。
“病人送來了,診費怎麼說?”小娃兒毫不客氣,儼然一個討價還價的老手,“師父為人厚道,被人坑騙了無數診費。每每提起舊賬,他老人家隻是嗬嗬一笑,從不追討也不見惱火。我若再不操心錢物,今冬恐怕又要斷糧了。”
啞巴徒弟跟師傅一通比劃,聾師傅嗚啦嗚啦的說道,“這家主人應允重修媧皇宮,這可是你師父一直以來的夙願啊。”
小娃兒不以為然地白了二人一眼,“牛鼻子老道,我看這是你們倆的心願吧,關我師父什麼事?”
“你師傅當年雖被逐出師門,可他畢竟在媧皇宮修習過。聽我們的師父講,他原是同門中最有天資的一個,原可以將本門發揚光大......”
“快別說了!”不願他人提起自家師父那些不光彩的陳年舊事,“修廟的事與我無關,在此醫病起碼要交個飯錢。”食指交叉,“十兩金,不多吧?”
門外忽然傳來老者調侃的笑聲,“嗬嗬嗬,傻童兒啊,我說你把為師這點醫道賣賤了。這屈屈十兩金,對登門求咱們治病的人來說不及九牛一毛。”
小童兒疾步上前接下藥筐,又替師父捋了捋被風吹亂了的白胡子白眉毛,雙手奉上茶盞,“如此說來,前時跟著牛鼻子老道一起來拜訪師父的那個酒鬼還真是個大富大貴之人!”
“嗬嗬嗬,富貴至極。”抿了口茶,愜意地捋著似雪的長髯,“有道是:心病還需心藥醫。在為師眼裏,他隻是最不能缺的那味藥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