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風花雪月(1 / 2)

清晨的大氣中,洋溢著一種甘甜的香氣。

白菊,是白菊的氣息。

庭院的白菊花正開得燦爛,兼著露水的濕潤氣息,散發著清爽的甜。

樂琳作了一夜的噩夢。

她一時夢到侯府破產了,被一群債主上門逼債。一時,又夢到辛霽拿著尖尖的利刃,狠狠地刺向她,邊刺邊喊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快快納命來!”

嚇醒了,又迷糊睡去。睡著了又再噩夢。

半夢半醒間,天色已漸白。

此日正好官學休假,本想再懶睡一會兒。卻未料辰時未到,石氏便喚醒了她,說是柴玨到府上來尋她。

睜著蒙蒙鬆鬆的雙眼,樂琳歎氣道:“娘,就叫他等等,我睡到午時再起。”

石氏拍了拍她的頭,好笑道:“怎能叫三殿下久候?你這小懶蟲。”

樂琳無奈,隻得起床梳洗。

……

“你這般早,尋我何事?”

樂琳毫不客氣向地柴玨抱怨道。

柴玨正默默欣賞著小廳外的景致。

庭院深深。

木芙蓉,番紅花,紅花的羊蹄甲。

藤蔓纏繞著老鬆,垂懸著好幾串零星的花房。

是白藤與紫藤。

紫白相間的藤花,沐浴著淺淺的晨曦,靜穆、淡然。

“樂琳,你府中的庭院比禦花園更好看。”柴玨把心頭浮現的話直截地說出來。

樂琳佯怒說:“你擾人清夢,就是為了賞花?”

“本來不是的,”柴玨回頭笑道:“不過,本殿改變主意了。”

“嗯?”

“聽聞安國候府景色為汴京一絕,你陪我逛逛可好?”柴玨凝視著樂琳,笑得無暇。

樂琳卻嘟囔著道:“汴京一絕?我怎的都不曉得。”

“來,走吧。”不由分說,柴玨推搡著樂琳出門。

……

林蔭路下,秋風颯爽。

二人無目的地漫步著,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談,舒適、愜意。

樂琳問:“你到底有何要事?”

柴玨道:“後日,第八刊便要出版了。”

“然後?”

柴玨歎了口氣,回眸道:“我心裏頗有些不平靜。”

“為何呢?”

“我擔心劉閣老和文少保。”

樂琳笑說:“你不是已經打定主意了嗎?”

“樂琅,倘若他們憤然辭了編輯之職,你可有後著?”

“沒有。”

柴玨聞言,劍眉深皺。

樂琳拍了拍他肩膀,笑問:“你可曾聽說過一句話?”

柴玨問:“什麼話?”

樂琳道:“談判是一門藝術。”

“談判?”

“嗯,談判。”

樂琳撿起一根樹枝,邊玩弄邊道:“你不是官家,無法讓他們聽命於你;我縱巧舌如簧,也也未必能勸服他們。為今之計,隻有拿出他們想要的來和他們談判,務求相互讓步。”

“他們二人隻為抱負,並非為財,而我們除了財帛,還有甚麼能作誘?”

柴玨無奈,更覺得此事任重而道遠。

“編輯的權力。”樂琳把手中的樹枝遞給柴玨,炯然道:“把編輯的權力擴大,這就是最好的誘餌。”

柴玨似懂非懂。

樂琳徑自道:“譬如你說,這屋子太暗,須在這裏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的。”

“嗯?”

“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會來調和,願意開窗了。沒有更激烈的主張,他們總連平和的改革也不肯行。”

樂琳說的,是魯迅先生在文章《無聲的中國》裏的一段話。用在此處,最適合不過了。

柴玨沉思片刻,豁然道:“我想到辦法了。”

“那便按你所想的去做吧。”她對這位好友,是無條件地信任。

說話間,一陣風吹過,吹落片片黃葉,淒美得恍如詩篇。

“三殿下啊,”樂琳感概:“你看這秋葉。”

“唔?”

“你也好,我也好,都終將有凋零似落葉的一日。”

“所以?”

“所以,做你認為是對的事,義無反顧、一往無前。”

“好!”

……

颼颼不覺聲,落葉悠悠舞。

不知不覺,二人走到一無人煙之處。

遠遠有個偌大的湖,極目窮眺才能望到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