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館內,雕梁繡柱,畫棟朱簾。
燭光映照之間,闕承平表情怪異得很。
他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傅紹禮對他這個不自然的模樣十分好奇,問道:“闕掌櫃,你我是什麼交情,想要什麼,直說便好了,何需如此周折?”
他想了想,又狐疑地問:“難不成,你要我做什麼背叛我東家的事情?”
“怎麼會呢!”
闕承平連忙擺手搖頭道:“我不過是想問問你,下期育才學館的賬師培訓班,那入學考試大概會考些什麼內容?”
“啊,是為了入學考試。”
傅紹禮恍然大悟。
“正是,正是。”闕承平忙不迭點頭,笑嗬嗬地奉承:“傅掌櫃你是第一屆賬師資格考試的榜首,是我們賬師屆的狀元,還望多多賜教,晚生受用不盡啊!”
哈,晚生?
傅紹禮皺眉,心想,這真是好笑了,闕承平雖小自己許多歲數,但向來恃熟賣熟,並不以長輩之禮相待,今日竟以“晚生”自稱?
於是,他拱手回道:“闕掌櫃,你這句‘晚生’,我老傅可當不得啊。我既非夫子,更沒有什麼手藝可相傳,你莫要戲弄我了。”
闕承平以為他怕隔牆有耳,立馬四下張看,見到附近的人各自在閑聊寒暄,並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這兒,放心下來。
他再靠近傅紹禮一些,悄聲道:“聽聞第二屆賬師培訓班的入學考試,傅掌櫃會參與出題?”
說起來,那第一屆的賬師培訓班,傅紹禮還曾經拉攏他一同去報名的。
然而,闕承平從十三歲那年起,就跟在自己老爹身邊學記賬,自恃工多藝熟,並不太把這什麼培訓班放在眼內。
他還記得當時自己是這麼對傅紹禮說的:“我記賬都記了二十多年,還用得著去外邊學?要不是荷香樓生意太好忙不過來,我就似他們那樣,去開班授徒了。”
傅紹禮因著和闕承平相識甚久,當時還諄諄善誘說:“這個培訓班學的記賬法與我們常用的不同,用著更細致、更有條理些。再說了,三十貫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麼大數目,學學也無妨啊。”
“三十貫錢是不多,”闕承平指著那張育才學館的傳單,皺眉道:“可是你看,這裏寫著:每期十二節課,每節兩個時辰。我光是算荷香樓的賬,每日都要忙到亥時才能歇息,你說我哪有這種空閑功夫去上課?”
“磨刀不誤砍柴工,正正是因為你算賬太慢了,才要去學學新的記賬法啊。”
闕承平聽了這話,頓時不樂意了:“傅掌櫃,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是從我爹爹那裏學來的記賬手藝,我們荷香樓自我翁翁起,三代都是這樣記賬的,怎麼是我記賬慢呢?應該說,是荷香樓生意太好才對!”
傅紹禮搖了搖頭,隻得作罷。
後來,闕承平是從《汴京小刊》的副刊裏了解到這新式的樂氏記賬法。
副刊也是有刊名的,叫做《賬師之友》,隨《汴京小刊》附贈,單買的話是三文錢一本。
每期會說兩到三個記賬的故事,列出具體的賬目,然後由如意齋的掌櫃鄭有良撰文講解,詳細介紹尋常的記賬法與樂氏記賬法對此賬目的不同應對。
那副刊裏說,這叫做“案例分析”。
除了“案例分析”,還有學員的心得。
也有些學員會把自己親身經曆的“案例”寫出來,拋磚引玉,讓讀者投稿討論該如何記賬。
第一刊《賬師之友》,闕承平便看得津津有味。那****剛看完,就立刻吩咐馬夫備車,趕到朱雀大街的育才學館去報名。